「纱加,你怎么了?」
郁桑急忙要扶起她,不料一阵目眩,也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当郁桑再度睁开眼,已身在一处阴暗狭窄,看起来像是柴房的地方,空气中还弥漫着霉味儿。
郁桑低头一瞧,发现双手被绑着,垂散的发丝沾了草屑,而纱加则同样受缚,倒卧在一旁,只是仍然昏迷。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正咒骂着,屋外传来了交谈声。
「今天手气真好,不但赚了数枚金币,还蒙到两位俏妞,正可谓人财两得呢。」店小二喜孜孜道。
「呿,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子。」掌柜横睐他一眼,「我警告你,不许动她们歪脑筋。」
「老大,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迷药是我麻二下的,你怎么能占尽所有好处,却不分我一杯羹?」
「你想哪儿去了?」掌柜恼火地赏他一记爆栗,「这两位姑娘出手阔绰,必是来自富贵之家,咱们可以拿她们当人质,狠敲一笔赎金,届时你有了钱,还怕泡不到妞?」
「哎呀,好高明的一招啊,小弟佩服……」伴随着奉承的赞词,柴房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老大,这姑娘醒了耶。」
「混帐东西,快放开我!」
怒瞪着大眼,郁桑不禁好懊恼。早知这是一间黑店,她就不该太招摇,而成为歹徒下手的肥羊。
想必她已听见两人方才的谈话,掌柜倒也不惊,还一脸伪善地道:「我会放开你的,不过你得乖乖写封信,请家人带赎金来。」
「赎金?」她冷哼一声,「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来历?」
麻二反问道:「什么来历?」
「听好了,我就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香公主!」
郁桑原以为报出名号,准能吓破匪徒的胆,不料两人听完后,反应竟是纵声大笑。
「哈哈哈……姑娘你真爱开玩笑,就凭你这副德行,也配当公主?」掌柜笑不可抑地道。
对他而言,公主理该是穿金戴银,如佛像般被供养在深宫,怎么可能身边没半个侍卫就出来乱跑?
「就是说啊,你若是公主,那我就是国王了!」麻二也笑得流泪。
「谁在说笑了?」郁桑抬起右脚,「不信的话,这靴子内藏有皇家的权杖,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掌柜狐疑地脱下她的靴子,果然找到一块权杖,上头那浮刻的字,顿时让他脸色发白。
「完了,她真的是天香公主……」
「让我瞧瞧:」抢过来一看,麻二不禁笑咧开嘴,「太好了,有这么值钱的人质,这不要发大财罗!」
「发你个头啦!」掌柜怒吼道:「绑架公主可是死罪一条,你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赎金?」
「哼,知道怕了吗?」郁桑得意地弯起唇角。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麻二连忙将掌柜拉到旁边商量。「老大,快点放人吧,我还没娶妻生子,可不想英年早逝呀。」
「笨蛋!」掌柜好没气地分析,「你以为把公主放了就没事了吗?即使不会判死罪,牢狱之灾却不可免。」
「那、那该怎么办?」麻二吓得差点尿裤子。
目光一沉,掌柜神色狰狞道:「事已至此,咱们只好找个隐密的地方,把她们……埋了!」
***
她应该没追来吧?
离开小镇后,秦昨非就更加谨慎,不时留意后头是否有人跟踪。
常言道,坏事做多了,终会遇到鬼,但他也真倒楣,才干了回缺德事,就惹来一个极缠人的鬼丫头,这「色」字头上果然是嵌着刀呀。
幸亏他逃得快,加上不断变装,沿途还算平静。
想到只要出了绿洲城,应该就不会再遇上那番婆,秦昨非不禁放松心情,在街上遛达。
前方,一名汉子跳上广场中央的一座高台,敲着响锣大声吆喝道:「快来呀,奴隶贱价大出售哟!男的替您做牛做马,耐操耐劳;女的白天种谷子,晚上还帮您生孩子……」
绿洲城不仅是商货集散地,亦为人口贩卖的特许区,奴隶的来源若非越界被抓的战俘,便是发配边疆的罪犯。
前者,可透过亲友筹钱来此赎身,重获自由;若为后者,下场就凄惨了,不单会被卖到敌国为奴,死了也无法落叶归根。
秦昨非抬眸一望,就见台上两边跪列着男男女女,每个人的手都绑着绳子,垂头丧气地静候拍卖。
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名嘴里塞着布团的女子,他觉得似曾相识,於是挤上前去瞧个仔细。
「咦,是她?」在湖畔邂逅的那位姑娘!
尽管她披头散发,脸上还沾了污泥,却难掩清丽的面貌,和那浑然天成的娇贵气韵。
记得三天前,这丫头还怒气腾腾的说要报仇,怎么今儿就沦为衣衫褴褛的女奴,莫非她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说事不关己,可是看那姑娘两颊微陷、眼神失焦的模祥,秦昨非就是移不开双脚。
不知一心要找的仇人正打量着她,郁桑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还窜起阵阵寒意。
话说那两个可恶的匪徒竟想将她和纱加活埋,幸亏纱加使计色诱麻二,才得以乘隙脱身。
担心事迹败露,官兵冲早会找上门,掌柜索性带着郁桑逃亡,而后又嫌她累赘,便在中途将她卖给人口贩子。
由於掌柜向人谎称她患有妄想症,因此没人相信她是公主的说词,还嘲笑她异想天开。这三天来,她除了喝水,滴米未尽,早就饿得四肢乏力,若非靠意志强撑,她已经不支倒地。
「但愿纱加能很快的搬来救兵,让我脱离苦海……」郁桑暗暗祈祷。
然而,不知老天是故意惩罚她,或者没听见她的祈求,甭说救兵了,她离王城也愈来愈远。
很快的,前排的奴隶一一被买走,终於轮到她上台,而标价从八两银子起跳。
「这女奴四肢健全,为何卖得比驴子还便宜?」有人觉得奇怪。
「不瞒各位,其实她脑子有些异常,发起癫来还会咬人,几经转手,才来到绿洲城。」人口贩子据实以告。
「难怪她的嘴里要塞着布。」台下众人无不惋惜,「唉,枉费那张漂亮的脸,居然患有失心疯?」
「是呀,我卖了三次,可是不到一刻钟又被退回,我只得赔本求售,不过,这次就不能退货了。」他苦笑着解释。
「谁敢买一个疯奴回家?除非降到五两,我就买下她。」一位脑满肠肥的汉子杀价道。
「五两?」人口贩子眉角抽了下,终究忍痛敲下锣,「好,成交!」
买主喜出望外,付了款,将奴隶领下台,就迫不及待拿开她嘴里的布,想检查有无缺牙。
他倾近的肉饼脸教郁桑猛地回神。
「不准碰我!」基於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张嘴便咬。
「啊——」痛呼着缩回手,买主见咬痕极深,还流出血来,不禁怒骂道:「臭婆娘,看我怎么修理你!」
其实郁桑早已力气用尽,再被他使劲一推,马上倒地不起。
眼看买主那只粗腿就要踹下去,秦昨非立即阻拦,「兄台,你何必跟一个疯子发火呢?」
「我教训自己的奴才,干你屁事?」
「是不关在下的事,可是兄台不慎把她踩死,恐怕就赔大了。」
绿洲城虽可自由买卖奴隶,但若有人因受虐而致死,买主还得缴交十倍罚金,作为地方建设的善款。
「这……」经他提醒,那莽汉才好没气地改为轻踢,「喂,别装死了,快给我起来。」
但地上的人动也不动,只是气若游丝道:「水……」
「你渴了是吧?」秦昨非随即解开水壶,凑近她那干涩的唇。
感觉一股凉意渗入口中,郁桑勉强睁开眼皮,就看到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俊容。她忍不住扬起唇,轻笑着喃语:「呵……我总算找到你了……」话落,人就晕了过去。
秦昨非吓了一跳,连忙探向她的脉息,「糟糕,这姑娘脉象极虚,还发着高烧,得赶快请大夫医治。」
「那不就得再花上一笔钱?」买主的脸都绿了,「真倒楣,我以为捡到了便宜,结果是个不中用的赔钱货……」他愈想愈火大,不禁揪住人口贩子,「喂,把钱还给我!」
「对不起,货物既出,恕无退回。」人口贩子赶紧将银子塞进口袋里。
「他妈的,你明知她是病耗子,还拿出来拍卖,分明是故意坑我!」
一边忿忿不平地指控,另一边则不服地反驳。
「你少含血喷人喔!我在绿洲城做生意,一向是童叟无欺,何必为了点银子而自毁信誉?况且这女奴刚刚还好好的,是你用力过猛,才害她昏过去,你休想诿过。」
双方正争执不休,几乎要打起来时,一袋银两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你们别吵了,这位姑娘就转卖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