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愿踏出屋外受冻的明瑶公主,在等待多日后,终於盼到司徒毓的身影。
可明瑶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司徒毓一踏进静漪楼的大厅,便提起那令她非常讨厌的元斯雁!
原来,司徒毓上静漪楼并非来看她,而是打算替那个贱婢讨回公道!
「我是打了她没错,可那又如何?一个不守本分、偷懒打混的奴才,做主子的为什么不能出手教训,好教她一些规矩?」
明瑶难以置信司徒毓竟会为了一个卑贱的下人出头,而且还是一个上过他的床、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
霎时,浓浓的嫉恨怒火染上她的眼,焚红了她的眸底──她恨元斯雁!
「我没说你不能教训手底下的人,但你可以教训『你』手底下的奴才,而非我司徒府的下人。」司徒毓端坐椅中,面无表情的「解说」。
「为何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些?以往我来小住,不管如何教训你府里不听话、不守规矩的下人,也不见你皱下眉头,说些什么不高兴的话!现下你突然跑来问我这码子事,摆明了就是为那个贱婢出头!不是吗?」明瑶恨恨地怒骂,「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那个贱婢!」
司徒毓冷眼看她发飙的神情,直到她终於说完,他才冷嗤出声。
「以往我不说话,是因为你做事算是有分寸,教训下人也不至於太过分,所以很多事我也就不再提起,可我从来没有说你可以任意动手『打』我司徒府中的下人,别忘了,你只是来司徒府作客的『客人』,有什么权利打我府里的人?」
明瑶大怒地由椅上跳起!「司徒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堂堂一位皇家公主,想教训一个下人,还得看你的脸色、先问过你不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精妆明艳的粉脸已然扭曲,她不顾形象的大骂。
似乎没有感受她的怒气,司徒毓面无表情的再道:「只要非我司徒府的人,你公主殿下爱打谁就打谁、爱杀谁也随你的意思……」他的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冷弧,「如果不喜欢听我这么说,那公主殿下可以选择不来司徒府作客,下回就请公主另谋他处吧!」
「你……」明瑶气炸地竖着一根玉指指着司徒毓,「你竟敢……赶我出府!」过於气愤让她语不成句,心中直想将他千刀万剐,可他此刻的表情却让她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栗。
司徒毓慢条斯理地推开几乎贴上自己高挺鼻尖的窍指,缓缓地由椅中站起,不想再看她那张泼妇般的脸。
「元斯雁由明日起调到厨房做事,如果公主这里仍需服侍的下人,那就请黄总管再为公主安排几个丫鬟过来吧!」
话一说完,他朝着大门方向行去。临出门,又回头冷冷的开口。
「公主想要几位奴婢服侍皆可,可唯一一事请公主记住,司徒府的下人如有犯错,自然有府里的家规处置,请公主不要任意再『动手』?恕!苟?禄埃??邞熐K换兀?碛把杆傧??#1075;诿磐狻?
至於被司徒毓周身幅射的冷冽气息所震慑住的明瑶公主,则是瞠着眼眸瞪着敞开的厅门,脸上神色铁青又扭曲难看至极,一张艳丽精妆的粉脸,早不复明媚动人的原样。
正当害怕得躲在角落的丫鬟夏桃,打算鼓起最大勇气的向前「探询关切」时,明瑶僵立原地的身躯突然动了──
只见她一个转身,奔向窗边,双手抄起优美价昂的细瓷花瓶,猛然用力地往地上摔去。
瞬时,瓷器爆裂的巨响传遍寂静的厅外,其中还夹杂着发自明瑶口中,一连串不雅的咒骂声。
接下来,静漪楼的大厅不复宁静地传来一声又一声摔破东西的巨响,吓得一干服侍的下人个个抱头鼠窜,避之惟恐不及,而明瑶公主的怒火一路延烧至内室的摆置品,无一幸免……
直到她终於手软,也骂累了,这场破坏的行为才画下了休止符。
而停下手的同时,明瑶怨恨未消的心里亦泛起一个狠戾的念头……
「阿雁?」
因事走近厨房角落的绣儿,眼角无意中瞄到蹲在大灶旁的熟悉身影,她讶异地脱口唤出!
正为炉灶添加薪炭的元斯雁闻声仰头。
「哎呀!真的是你,阿雁,你什么时候被调到厨房来的?」即使仰起的小脸布满被炭火燻黑的污渍,绣儿仍是一眼就认出她,於是立刻趋前蹲在元斯雁的身旁好方便说话。「你不是被调离『桓毓合』,派去『静漪楼』服侍公主吗?」
「已经不是了。」元斯雁摇摇头,「我到厨房来已经好几日了。」
「既然不用再服侍公主,那你怎不回『桓毓合』去……」绣儿突然噤口,看着眼神不对的元斯雁,「呃……在厨房工作也不错啦!总比去服侍公主好……之前我还一直为你担心呢!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我没事,绣儿,以后有事就到厨房来找我吧!」元斯雁并不想向绣儿提起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反正现下一切都已无所谓了!
绣儿点点头,「那今日下工后我来找你,好不?对了,你现下住在哪儿?」她边问边由腰间掏出一块布巾,开始抆起元斯雁脸上的汗渍。
「厨房管事让我住在后边的下人房通铺里。」
「喔!我知道那里……」绣儿看着去掉污渍而显露出来的白皙脸蛋,「我说阿雁,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哩!是不是太累了?」
元斯雁冲疑了一下,才摇摇头,「不会呀!!」
自她入司徒府为奴以来,的确是不曾做过如此粗重的工作,这几日操劳下来,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可为人奴仆,哪能有什么抱怨?况且日子一久,她总会慢慢习惯,所以还是甭提了吧!
「可是……」绣儿左看右看,总觉得她的脸色真是不太好,一脸惨白无光泽。
「别看了,我真的没事。」一连串深沉的打击,绣儿的关切之意对元斯雁来说显得分外可贵,也让她冰冷的心头滑过一道暖流。
绣儿勉强点点头,脑中突然想起一事,「啊!差点给忘了,阿雁,你还记得住在『南琛院』的小少爷吧?」
「记得啊。」元斯雁点头。两人结为好友之后,她曾同绣儿提过自己曾在「南琛院」服侍过小少爷司徒琛的事情。「他怎么了?」难不成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啦!」绣儿看到元斯雁眼中浮起的忧虑,急忙安抚着,「小少爷很好,不过自他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之后,他曾私下要我问问你何时有空?可那时你已被调离,我也没有天大的胆子跑去『静漪楼』,所以这事就一直搁在我心里头,现下见了你,正好问问。」
「何时有空?什么意思?」元斯雁狐疑地问。
「我哪知道?小少爷好像说什么天气冷了,没有果子可摘,就改到他屋里烤栗子吃好了……反正我也听不懂。」
元斯雁一听,脸上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数月前的事,想不到小少爷还记得。
「你听的懂……哎!」绣儿忽地由地上跳起,「突然见到你,只记得同你说话,却忘了还有工作正等着我呢!糟了!这下不知会不会挨骂咧?!」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口中念念有辞,「我先走了,下了工我再到通铺房找你。」丢下话,她拿了数样物品随即离去。
绣儿匆匆离开后不久,管灶炉的大娘突然出现在元斯雁面前。
「阿雁,灶房的柴料不够了,你现在立刻给我到后面的柴房去搬些过来!」
元斯雁瞄了眼角落那堆柴火,不疑有他的站起身,听令的走出灶间,朝位於小丘坡后方的柴房而去。
绕过小丘坡,元斯雁推开柴房的门,微拧起眉看进几乎不见光线、堆满柴炭的屋里,犹豫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她生性怕黑,实在不怎么喜欢走进黑漆漆的屋子里,或许下回该带盏烟火来……
好不容易摸到一堆柴料前,元斯雁才刚弯下身,打算抱起柴炭时,一只不知打哪儿跑出来的大掌突然由她的后方伸出,一块呛鼻的布巾猛地覆上她的口鼻──
她心中大骇,尚不及挣扎时,眼前已然笼罩一片晕黑,身子迅速瘫软倒下……
待元斯雁渐渐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到脸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接着又感到一阵刺骨寒风袭来,让她不由得瑟缩起来,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咒骂声──
「这个贱婢到底还想昏死多久才会醒,不如用水泼醒她好了!」
「不行呀!公主,天气太冷,泼她水会让她冻死的。」
「冻死倒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