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刻心虚的抬起头来,与已经洗好衣服要回去的秦湘湄点头道别。
秦湘湄的脸容有些许苍白,她心底很清楚这些大婶们是怎么说她的,乡里邻居又是怎么轻视她的。
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表面如常的与她们打招呼,拿起沉甸甸的竹篮踏向回家的路。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好容易累,胃里像有块大石头顶着,不舒服极了。
将竹篮放上桌子,她先坐上椅喘了口气,喝了杯冷掉的茶,想休息一下再至后院晾衣服。
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是赵家的长子,赵大山。
「赵大哥,有什么事吗?」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进屋来了?
赵大山那双鼠眼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将身后的大门阖上。
「你想干嘛?」秦湘湄慌忙起身退后,一个不慎,踢倒了椅子。
「湘湄妹子啊!」赵大山满脸涎色走近,「这些时日来没男人疼爱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不要胡说,快走!」秦湘湄惊慌的挥着袖子。
「干嘛装作冰清玉洁的模样呢!谁都知道你收留那男人干了啥好事,不就是因为空虚寂寞嘛!要男人帮你排解寂寞,我也是行的!」说完,赵大山两臂张开朝她扑了过去。
秦湘湄低头险险闪过。
「我不需要!」她急出了泪水,想冲往门口,却被赵大山自背后硬生生抱了个满怀。
「咱们一起乐一乐。」
咸猪嘴朝小嘴嘟去,秦湘湄慌慌别过头,才没让他得逞。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拚命哭喊,「来人啊!救命啊!放开我!」
「别再装了。」受不住她哭闹的赵大山一掌将她打倒在地,人欺压在她身上,试图脱掉她的衣裳,「这天香山山脚下的住户哪个不知道你是个任人上的贱女人,我好心让你爽一爽,鬼叫什么!」
「放开我!」他的力气好大,她完全无法挣脱。
「吵死了!」赵大山大手抓住她的衣领左右用力,撕裂了她的上衣。
粗布撕裂的声音让她愣住了。
若是非受他侮辱,她宁愿一死!
舌尖送入两排贝齿之间,她正要用力咬下时,外头突然传来周大婶的声音。
「湘湄?怎么了?我是不是听到你在尖叫?」周大婶用力拍门,「门没锁,我进去罗!」
压制在秦湘湄身上的压力突然离开。
「你不是那个……」
「滚开!」赵大山推开讶然的周大婶,狼狈的逃出。
「真是不懂礼貌,这么粗蛮。」周大婶火大的碎碎念,然而当她转过头去,眼前的景象让她骇了一跳。
「湘湄,你怎么了?」她连忙蹲下审视拉着破衣,低声哭泣的秦湘湄,「该不会……赵大山那王八蛋,竟敢对你乱来!」
周大婶嘴上骂归骂,却没有主动替秦湘湄讨公道的意思。
秦湘湄怕极了,手不住的颤抖,双唇早失去了血色。
「周大婶……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刚好来,我真……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唉……」周大婶叹气,「我说句老实话,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她受欺负……是咎由自取?
「你若是不收留个男人在屋内乱来,会这样吗?」
「我们没有……」秦湘湄急辩的嗓没了下文。
他们没有乱来吗?
她为了替他冲喜而付出了自己,但或许看在他眼中,想法也是跟赵大山一样,这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白白送上门来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啊!
「你不用再否认了!」周大婶深深的望着她,「你怀孕了,对吧?」
秦湘湄愕然瞠眼。
她怀孕了?
「大婶们都怀过孩子,晓得怀孕是怎么回事,你这几天老是想吐,就是在害喜!你肚子里头已经怀了孩子了。」
秦湘湄窍细的躯体颤抖得更为厉害。
「你若是要继续在这住下去,我去找个大夫替你把孩子打掉吧!」
要打掉孩子?
打掉她唯一的孩子?
「不!」秦湘湄用力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杀了他!」
那是她的骨血,怎么可以杀掉他!
「不杀了他,你就等着被杀!」周大婶没好气道:「你以为大家会容忍一个淫乱的女人住在隔壁当邻居吗?你未婚有孕,是天理不容的事,孩子的爹还不要你,就算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住下来,让你把孩子生了,这孩子注定要受尽歧视,把他生下来,对你或对他都没好处。」
她已经够好心特地来提点她了,今日要是陈大婶或其他邻人在场,绝对更为尖酸刻薄。
湘湄这孩子也是她看着她长大的,她清楚明白她的善良温柔,可怎知后来竟会走了岔子,与一个男人姘上了,连女人最重要的名节都不顾了:
真是糊涂!糊涂呀!
秦湘湄心底明白周大婶说的没错。
以往大家只是猜测,怀孕的事实等於证明她跟男人有染,任谁也饶不过她,更不可能善待她的孩子。
但是……
就算恨他,这也是她跟他的小孩,她舍不得打掉啊!
况且她已经只身一人那么久年岁,如今晓得将会有个小生命陪伴她的后半辈子,她不仅不怨小生命在她腹中种下,反而感激上天怜她孤单,给了她一个孩子陪伴。
这是上天的恩赐,她一定要留下他!
「没有第二条路吗?」秦湘湄颤声问。
「有!」周大婶望着她的目光充满着无药可救的指责,「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
圆桌上,放置着布包,里头是她所有的细软家当。
对着镜,她将长发绾成髻,打扮成已婚妇女的模样。
「你走得越远越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以一个丈夫身故,怀有遗腹子的寡妇形象出现,去租个房子,和你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去吧!」周大婶如此建议。
她好感激周大婶,她明明也是不认同她的行为,却还是温柔的给予建议,希望她过得好。
她背起行囊,环顾空荡荡的屋内一圈。这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要离去时,难免有着不舍。
打开大门,寒风迎面而来,她连忙拉紧棉袄。
「孩子,我们走吧!到一个新地方生活。」她低头对着仍平坦的小腹道。
小脚迈出,踏出房子,这一路,她不曾回头。
「周大婶!周大婶!」门板被急剧拍打。
「来了来了。」叫魂啊!拍那么急!
正在睡午觉的周大婶打着呵欠,用力拉开大门。
「谁找我……是你?」周大婶瞪大眼。
「你怎么会……你不是……」太过惊愕的她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好。
「周大婶,你告诉我,湘湄去哪了?」杜若笙急问:「我刚去她屋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经过两个月时间的努力,杜老夫人的态度终於软化。
这段期间,家里一会儿是道长开坛作法,一会儿是高僧掐指指点,一会是哪的算命大师铁口直断……
反正杜老夫人用尽心思,就是要将被「妖女」迷惑的孙子的心魂给拉回来。
但他的神智清明得要命,不管那些不知从哪找来的大师、道长在他身上洒符水,或是拿来不知从哪采来的莫名其妙的果实要他吃下,他都十分坚定的声明他非秦湘湄不娶。
一日,再也找不出方法让孙子「迷途知返」的杜老夫人无奈的问:「当真要娶那名老姑娘?」
「当真!」他的态度比玉石还要坚硬。
「好吧!」杜老夫人投降了,「先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若真的不错,我就允了。」
他相信聪慧贤良的秦湘湄一定能掳获杜老夫人的心,故一大清早就策马前来天香山下,谁知秦家的屋子里竟然已是人去楼空!
「你不是抛下湘湄走了?」周大婶的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怎么可能抛下她走人!我是因为祖母急病,不得不赶回家,我有留讯息给她。」
「你没有!」
「我有!」
「你留在哪?」
「我写在门板上,只要她一回来,就可以看见。」
「但湘湄没看见啊!」
「没看见?怎么可能!」
「我怎么知道怎么不可能,反正湘湄就是没看见。她被你抛弃之后,在这里待不下去,就走了。」
湘湄不可能说谎,所以说谎的一定是这个男人!
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始乱终弃,现在又怎了?良心发现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走去哪?」
「我不知道!」周大婶语气充满不耐,「但绝对不会在锦跃城!」
这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
天!他万万没想到他留的讯息,湘湄竟然没看见,难道是谁把它抆掉了?
「没事了吧?」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也不可能花时间去找湘湄,故她也懒得再搭理,「没事别吵我睡觉。」
用力甩上门,她匆尔记起,她有没有告诉他,湘湄怀孕一事?「他知不知道也不能怎样,搞不好知道她怀孕,人跑得更远!」没心没肝的家伙,可不会因为多了个孩子,五脏六腑就突然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