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迷魂殿·其三(1 / 2)

酆如归噗嗤一笑“你当真是个傻子。”

他唇上沾染了从姜无岐心口吸食的血液,这一笑却无半点诡异, 反是艳丽无匹, 衬得身上的红衣霎时暗淡了下去。

酆如归曾多次道他当真是个傻子, 着实是一语中的,他若不是傻子,怎会费了这许多的时日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在他发现自己迷恋上酆如归的身体之时,他便已心悦于酆如归了罢亦或是更早以前,在毓秀镇, 被酆如归以自残相要挟,并吻过全身上下的伤痕, 致使那物略有肿胀之时,他便已心悦于酆如归了罢

且他若不是傻子,他怎会任凭酆如归失忆

四周金碧辉煌,酆如归在此处理当能够任意享受锦衣玉食罢

酆如归又自称为“孤”,想来定有滔天的权势。

较之与他一道风餐露宿,酆如归而今理当过得十分如意罢

姜无岐凝望着酆如归, 温柔地道“如归,你而今过得快活么”

“勿要唤孤如归。”酆如归吸食过姜无岐的血液后,稍稍舒服了些,“孤过得快活与否同你有何干系”

“于你而言, 与贫道无半点干系, 但贫道却衷心地希望你能过得快活些。”姜无岐被吸食了大量的血液, 声调减低, 吐字吃力。

酆如归见状,生怕姜无岐丧命了,再无如此鲜美的血液可吸食,遂扬声道“传御医来。”

姜无岐拼命地动了动手指,揪住了酆如归的一点衣袂,气若游丝地道“贫道无事,你毋庸担忧,你既要吸食贫道的血液,贫道定不会在你吸食足够前死去。”

说罢,他的吐息更为微弱了些“如归,贫道藏于心口的那片衣袂在何处你可以还予贫道么”

那片衣袂乃是失忆前的如归惟一留予他的物什了。

“那片破衣袂你要了有何用”酆如归含笑答道,“孤也不知在何处,应当早已被丢掉了罢。”

“丢掉了么”姜无岐凝定心神,不顾身体状况,催动内息,顷刻间,缠于他四肢的铁链子尽数断去。

他勉力坐起身来,深恐又令酆如归觉得恶心,只虚虚地将酆如归的一双手腕拢在掌中,附耳道“你快些命人将那片衣袂寻来。”

酆如归急欲挣脱姜无岐的怀抱,一挣,双腕却被姜无岐拢实了,姜无岐微微粗糙的掌心肌肤贴合着他细嫩的手腕肌肤,直教他整个人复又战栗起来,厉声道“好生恶心”

果不其然,失去了记忆的酆如归甚是厌恶于他,连被他碰一下手腕子都会觉得恶心。

不过就算酆如归不失去记忆,面对他这个觊觎其身体的断袖亦会觉得恶心罢

姜无岐心口疼得几乎是吐息不能,但他舍不得酆如归留予他的那片衣袂,只能强作镇定地威胁道“你命人将那片衣袂寻来,贫道便松开你这双手。”

酆如归素来最恨受人胁迫,但因腹中翻腾不休,不得不妥协道“你且先松开。”

姜无岐心口处依然有鲜血汨汨而下,湿润了其下的床榻,他被酆如归解去了发髻,鲜血便与铺洒了一床的发丝混在了一处。

随着血腥味愈来愈浓烈,酆如归唯恐姜无岐丧命,只得应承道“孤应下了。”

“好,贫道信你。”姜无岐当即松开酆如归的双腕,而后躺下了身去。

酆如归一手按住姜无岐的心口,一手捂唇。

姜无岐直直地望着酆如归,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来“你无须按着这伤口,贫道一时半刻死不了。”

“死不了便好。”酆如归立刻收回手,转身出去了。

之后,姜无岐迎来的是御医,御医为他包扎后,又有侍从剥去他染血的亵衣,换上了一件干净的亵衣,接着又更换了床品。

再之后,他迎来的则是工匠,他的四肢又重新被铁链子缠住了。

先前那铁链子是用寻常的熟铁所制,现下的铁链子乃是由玄铁制成的。

他未作丝毫挣扎,而是满心期盼着那一片火红的衣袂。

但过了一日又一日,那片衣袂却并未回到他掌中,他掌中始终空荡,甚至连酆如归都再未出现过。

一片衣袂何至于要耗费这许多的时日来寻找,所以酆如归是为了挣脱他的钳制,假意应承于他的罢

期间,只有换药的御医以及喂食的侍从理会过姜无岐,端来的膳食有荤有素,姜无岐不愿破戒,又因此地古怪,滴水未进。

姜无岐每每问他们那片衣袂可找到了,酆如归又在何处,他们俱是默不作声。

如归,贫道甚是想念你。

如归,贫道心悦于你。

也不知过了几日,酆如归终是现身了,除下了一身红衣,换上了一身的华服,做男装打扮,眉眼褪去了丽色,更显清隽,被华服一衬,贵气逼人。

他难得心中畅快,行至姜无岐面前,困惑地道“孤听闻你这十八日滴水未进,你怎地还未死,莫不是已辟谷了”

姜无岐答道“贫道已近辟谷,用过一回膳食,可三月不进一颗米。”

此言他曾与酆如归说过,但酆如归想必已不记得了。

“是么”酆如归勾唇笑道,“那便饿你三月罢。”

“随你欢喜罢。”姜无岐望住酆如归,“你可寻到那片衣袂了”

酆如归笑得异常甜腻“那片衣袂么,孤替你收起来了,哪一日,孤心情好了,便将那衣袂赏赐予你。”

“如归”姜无岐眉眼间满是怜惜,“如归,你当真甚么都记不起来了么”

“孤准许你唤孤为如归了么”酆如归抬起一掌,不知怎地却有些下不去手。

姜无岐见此,心下登时惊喜交集,急切地道“如归,你可是记起甚么了”

“孤从未失忆过,谈何记起不记起的。”酆如归愠怒地扯过一张丝帕来,塞入姜无岐口中,“你未免太过多话了,你再如此,孤便将你这条舌头割下来。”

说罢,他扇了姜无岐一巴掌,而后便扯开了姜无岐的前襟,露出那伤口来,将其上的血痂以齿剥开。

姜无岐本能地颤抖着,双目却是从容而平和,爱怜地瞧着埋首于他心口的酆如归。

剥开血痂后是一层薄薄的新肉,以齿尖轻轻一咬,便在口中爆裂开来,犹如在咬汁水丰盈的新鲜荔枝一般。

血液淌入口腔的滋味是无法言说的美妙,以致于酆如归对于身下的道士有了些许改观。

这道士虽然终日胡言乱语,不够阴柔,又强吻于他,但这副温润的眉眼其实尚可入眼。

酆如归吸食过血液,唤御医过来止住血,亲手取出了塞在姜无岐口中的丝帕,随手一丢,接着,竟在姜无岐床榻边坐下了。

姜无岐的唇齿一得自由,便乞求道“如归,你将那片衣袂还予贫道可好”

酆如归微微俯下身来,吐息一点不差地洒落在了姜无岐面上,轻笑道“那片衣袂莫不是你心上人的罢”

心上人,酆如归确是他的心上人,但他不能说与酆如归听。

面前的酆如归连被他亲吻都会干呕,怎会情愿被自己视作心上人

故而,姜无岐避重就轻地道“贫道确有心上人。”

酆如归嘲讽地道“你这道士不肯食荤辛,必然是出了家的,有心上人不是坏了清规戒律么”

姜无岐的双目坚定而温柔“他若是愿意予贫道近身的机会,纵然不接受贫道的心意,贫道亦会为他还俗。”

“你倒是个痴情种子。”酆如归恶劣地笑着,“孤将你那心上人捉来与你作伴如何”

姜无岐低叹道“他已不在了,你如何能捉到他”

是的,他的酆如归已不在了。

而今的酆如归视他为秽物,只将他用作盛有血液的容器。

“原来已不在了么倒是可惜了。”酆如归话锋一转,“你瞧来禁欲得很,孤倒是想瞧瞧你与你心上人交合是何模样,可是会方寸大乱,可是会百般求索”

与酆如归交合

男子之间该如何交合

且酆如归定然不愿意罢,不论是之前爱冲他撒娇的酆如归,亦或是近在咫尺对他的吻恶心得作呕的酆如归。

如归

姜无岐在心中低唤一声,后又抬首,朝酆如归关切道“此地必有蹊跷,如归,你且小心些。”

酆如归被姜无岐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讥讽道“你既有心上人,还强吻于孤,当真是个负心郎,他若是未死,定然会抛弃你。”

姜无岐苦笑道“贫道与他从未在一起过,贫道甚至不曾向他表白心意,他要如何抛弃贫道”

“却原来是单相思么”酆如归疑惑地道,“那他留片衣袂予你作甚么”

姜无岐答道“他并未留衣袂予贫道,那衣袂是贫道不小心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酆如归猜测道“你为何从他身上扯下片衣袂莫非你强逼他未遂,被他逃脱了罢”

姜无岐摇首道“并非如此,贫道与他分离之时,贫道全然不明白自己对于他的心意。”

酆如归又好奇地问道“那他又是如何死的”

姜无岐低喃道“他并未过世,他仅仅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