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见张太太并不死心一行人,越发的对月容身上发生的事情操心。打探那婆子几句,见她实在是不知内情,只得放了她回去。
眼瞅着自家姑娘越发消瘦,徐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心疼,恰好这一日韩有粮得了京城传来的消息。
喜滋滋地蹦到月容面前,把侯爷亲笔写来的信件给月容看了,口中道,“我们爷爷惦记着姑娘了,姑娘好歹回句话,奴才们也好交差。”
“他惦记不惦记,与我们姑娘有什么相干。”
徐妈妈听了这话也冒火,姑娘这从黄家出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侯爷上赶着是做什么?
隔着窗帘不软不硬的回了这句话,扭头看着月容时,面上仍然是忍不住担忧。
青州远离京城,对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不知晓,唯一的渠道来源自张太太和韩有粮。
可这两个人哪个都不能相信,张太太对,姑娘明显是疼爱,可为何她出现在这里,张太傅连个影子都没有?
还有那位青州之知州,是姑娘名义上的哥哥,怎么也从来不往这院子里踏上一步,至于韩有粮就更不放心了,他是侯爷派来保护姑娘,名不正言不顺,连问个黄家的下场都没人问。
想到这里,徐妈妈不由的恨上柳二叔,好歹是自家姑娘的亲叔叔,怎么姑娘远在青州,这眼瞅着也有一两个月,二爷不说来句话,便是个问候都没有。
明显是不把姑娘当自家人。想想自家姑娘也不容易,要在这侯爷和张太太手中讨到信息,哪儿是容易的事情?
如此翻来覆去想了两日,见张太太并没有消息来,徐妈妈忍不住去月容跟前,把这话讲了。才道,“姑娘摊上黄家的亲事,虽然是假借那楚姑娘的名义逃出来,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姑娘得想想日后出路才行。”
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庄子上度日。
月容心思微沉,虽然不像徐妈妈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最坏可能。可她也明白自己眼下是走到了绝路,于是等第二日一早,韩有粮再次来送信时,月容接了在手中,打开是力透纸背的一行字,“后日抵达青州。”
后日抵达青州,短短六个字,月容竟然生出几分遐思,似乎能从这迥然有力的字迹上,看到男人疾驰的身影。
徐妈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以为这侯爷不过对姑娘是起了几分心思,两人距离的远,那份心思淡了后也就算了,可现在怎么一个要来。
难不成这侯爷还真的要和姑娘在一起?
不过心中再怎么吃惊,徐妈妈面上依然保持淡定,甚至还和和韩有粮开起玩笑,估计提点他们:“你们侯爷来了住在哪里?总不能也跟我们姑娘一样住在庄子上吧。”
这…,
这句话可把韩有粮给问住了,他总不能说侯爷真的是有这个心思。
毕竟侯爷出京前,早就有密报抵达知州府。黄家衰败,秋后问斩,柳家姑娘也和黄家的亲事断掉。
可这些话,侯爷不吩咐,他们做奴才的,哪里敢说?
于是韩有粮嘿嘿傻笑的挠了挠头:“侯爷想必是有要事和知州大人商量,所以才往京城这青州这边来。我们从京城一路护送姑娘来青州,眼下也到了该回去交差的时候。”
若是侯爷真的对姑娘无意,只怕他们和蒹葭都会从青州离开。
可若是有一只怕是侯爷对姑娘有意思,身边的人都会派到这小小的庄子上来。
而此刻,青州城外马匹疾驰而过,当起阵阵尘烟。
临近日暮,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青州。
为首的男人一袭黑色大敞,面目森冷,瞧着便让人不敢亲近。行到行脚店前,一行人驻足停马,准备歇歇脚。
男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天色。
临近黄昏,日头西斜,中午的热气开始转换成寒风,凛冽吹向道旁的枯草,若是赶得早,午夜前,他们便能赶到青州。
能见到月容,想到那和自己几次见面,都刻意拉开距离的佳人,顾知山面上流露出一丝暖意。
身边的人各个面色疲惫,见似乎是有机可乘,踟蹰上前,小声和他商量,“侯爷,兄弟们赶了一夜的路,不如晚上就好好休息,等明日再进青州!”
顾知山回头,见众人面色发黄风尘仆仆,明显是疲劳过度,心中起了几分愧疚。
他们这一路,本不该如此辛苦。是他着急要往青州来,所以才日夜兼程。
“你们在这里歇歇,等明日上青州衙门汇合。我连夜赶路,找韩有粮去!”
“我等自然要和侯爷一起!”
侯爷都说要赶路,男人们哪敢慢待,当即便改了说辞。
“侯爷,张达和你说笑,我们不累!”
“对!我们不累!”
一行人复又开始前行,夜色浓郁,等过了最后一道关卡,便到了月容所居住的庄子上。
韩有粮从京城带来的一行人,自青州衙门回来后,并自动担任了守门的任务,夜间巡逻白日安防都不间断。此刻距离鞑子近,无论多么走=小心都不过分。
此刻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声而来,早就拉响了警报。
月容到了尖锐的口哨声,本就没有睡下,此刻更是清醒。
如此夜深,有人来袭,只怕是,那人来了。
果不其然,刚坐起身子,蒹葭喜气洋洋的从侧间走出来,“姑娘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只怕是侯爷来了呢。”
侯爷,顾知山。
月容捏紧锦被,手背上青筋冒起,显示她心思并不平静。入了秋的青州格外寒凉,屋子里炭火燃的热烈,只不过那点暖意并没有渗透到她的骨子里。眼下确实让她僵直在床上,左右为难。
甚至觉得凉意从骨头缝里冒起。
半晌,月容才像是下定决心,看向喜滋滋的蒹葭,低头敛去眼中沉思,口中道,“你来帮我重新梳妆。”
不管他为何深夜前来,自己作为庄子的主人,都必须见他一面。
徐妈妈和徐柱子也都赶到,担忧目光看向月容。这么深的夜色,姑娘和侯爷单独相处,合适吗?
顾知山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月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人已经下了马车进入主院。
面对来请安的老庄头等人,表现的更是宛如自家主人,先是准备庭院把人安顿下来,又问了月容自从进入庄子后的日常用度,如此磨蹭了一会儿,察觉身上寒气似乎是散尽了。
顾知山才提脚往后院来。月容所住的小院前后两进,开间六间倒也宽敞。只早年记忆还在,知道正堂是给柳家父母留下的,她住的时候,并没有住到正屋去,反而在东厢房睡下。
顾知山掀开东厢房屋门的时候,月容刚梳洗过,屋子里还残留暖香,见到顾知山进来,忙带着蒹葭迎了过来,“请侯爷安。”
顾知山略一颔首,目光落在月容身上。自打京城一别,二人少也有月余未曾见面。月容倒是比自己想想中更消瘦,不说是外貌如何,只这浑身本就没有二两肉,此刻看起来,更是宛如受了什么罪一般。
“庄子里的人,亏待你了?”
“什么??”月容不解的眨眨眼,她在庄子上过的逍遥自在,谁敢轻易得罪她?
“蒹葭,你去把咱们的人带来,到底是怎么照顾姑娘的。”
月容这副不解的表情,在男人眼中成了默认。他顿时阴沉下脸,冷森森看着蒹葭。蒹葭狠狠打了个寒颤,侯爷生气,只怕整个庄子的人都不得安生。
“等等......”
月容这才明白,这男人只怕是误以为自己受了委屈。忙喊住蒹葭,而后看向男人喉结向下的衣襟处,
“她们没难为我,我是这庄子的主人,还能有人敢亏待我?”
嗯,若是看着男人的脸,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可直接对着衣襟,倒是流畅的说出来。
说出来后,接下来的话,似乎就更容易出口。
“侯爷自京城来,可知黄家,如今是什么下场?”
黄家。
顾知山撩袍在太师椅上坐了,蒹葭识趣的倒了茶来,茶杯烫手,可心底哇凉哇凉。
她不问自己一路奔波,坐下来先问的是黄家。
“黄家一事有陛下做主,本侯,不过是依照规定,呈上证据罢了。”
顾知山面色淡淡,虽然看不出喜怒,可屋子内外空气,却因此阴冷几分。
月容自然有所感,听了这话后长叹一声。陛下虽然年幼,可若是证据确凿,想来,也不存在偏袒一事。
于是,当下便起身谢过顾知山,又有徐妈妈从厨房端了饭食来,月容亲自接过放到餐桌上,朝顾知山道,
“那日得了侯爷的信儿,便让厨房准备着。侯爷尝尝?”
这话一出,方才那点儿子冷意消融,顿时化作潺潺细流暖入心扉。顾知山面上带着笑意,
“你吩咐他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