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午的温存把俞翊扬和路依瑶搞得筋疲力尽，等他们从床上动身到餐厅，已经六点半了。

一直在等候他们的宋维康，一见他们牵手出现在餐厅门口，没有露出暧昧的神情，反而一脸焦急地走向他们，伸手阻挡他们前进。

他没错过他们十指交握的手，要不是事出突然，时机不对，他绝对不会放弃调侃他们的机会。

「翊扬，借一步说话，我有事要跟你说。」他口气紧张。

「维康，发生什么事？」俞翊扬因为他仓皇的神色而拧眉。

宋维康对路依瑶投以致歉的一眼，随后拉着俞翊扬走到角落，「不好了，江美伦也来了，现在人就在里面。」她一来就吵着要见俞翊扬，宋维康根本拿她没办法。

俞翊扬神色一凛，声音冷冽，「那女人怎么会追到这里？」他骗她到南部出差，就是不想让她来。

路依瑶看他们有话要说，故意走开，她发现俞翊扬一脸冷寒，似乎遇上了麻烦事。

会不会是度假村出了什么差错？她希望不要在营运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他们讲了没多久就一起走过来，俞翊扬脸上泛出不悦，宋维康看起来则是紧张兮兮。

「依瑶，你能不能回我们的房间，我有些事要处理……」俞翊扬说到一半，忽然有道尖锐的叫声插入。

「翊扬，你出现了啊？人家等你好久了。」江美伦在餐厅等得不耐烦，想自己出来寻觅俞翊扬，没想到他人就在眼前。

路依瑶一听见江美伦的尖嗓，立刻回头，见她穿着低胸的洋装，露出大半的胸部，蹬着高跟鞋扭腰摆臀地走过来。

她来干什么？路依瑶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

江美伦一看到路依瑶，欣喜的神情转为厌恶，「咦！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路依瑶脸色铁青地问。

江美伦听出路依瑶口气不善，充耳不闻，粗暴地推开路依瑶，拚命黏在俞翊扬身上。

「翊扬，你好讨厌哦！都不告诉人家你来这里。」她说变就变，换了张讨好的脸，向俞翊扬撒娇，「看到我人在这里，有没有很开心啊？」

摆明将路依瑶和宋维康当成透明人。

开心？他疯了才会见到她觉得开心！俞翊扬忍住厌恶的情绪，不去拨开她像水蛭的黏人身躯。

「你来这里做什么？」以往和她虚情假意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密码来，这时候有路依瑶在，他没那个心情。

他看看路依瑶，发现她的唇抿得发白，他的心情猛地恶劣起来，看来她误会他了。但他又不能立刻向她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一脸受伤。

「我来陪你，翊扬。你秘书说你来这里三天，人家也陪你三天好不好？」

江美伦摇摇俞翊扬的手臂，故作可爱姿态地哀求他。

俞翊扬才没空理会她恶心的表演，转向神色黯然的路依瑶，盯着她不放。「依瑶，我先让维康送你回房休息。」他柔声地说。

「你要我先回房？」路依瑶当他说火星话，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对，我有点事，你先回房用餐……」俞翊扬说到一半，即被路依瑶出声拒绝。

她用力摇头，喉头干涩地说：「不用了，我想回台北了。」他竟然赶走她？！

除非她瞎了，否则怎么会看不出俞翊扬送走她之后要干嘛？

她不会留在这里看他们卿卿我我，她宁可累一点回台北，也不想留在这里受气和难过。

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一顿饭没吃到，落到这样的下场，要不是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不愿江美伦看笑话，难保不会掉泪。

俞翊扬听出她语气中的执意，转念一想，让她回台北也好，谁知江美伦会玩什么花样？

然而，这让他非常痛恨不请自来的江美伦，无端一个甜蜜的假期就这样被她亲手破坏了。这下一发怒，更恨不得马上让江家得到报应。

「好吧！就让维康送你回去。」他转头叮嘱宋维康，「你送依瑶到高雄机场坐飞机……」

「翊扬，这女人为什么跟你来这里？」江美伦以为俞翊扬将路依瑶送走，是因为自己比她重要，不免有些自鸣得意地跩了起来。

「只有你可以来吗？我来这里玩不行吗？」路依瑶不让俞翊扬代替她回答，自己顶了回去。

别以为俞翊扬要江美伦不要她，她就会觉得矮人一截，他们错了！她可不是什么善良老百姓。

「哼！你有那个钱来玩吗？」江美伦压根就瞧不起路依瑶的身分。

「那你有资格嘲笑我吗？你来这里吃喝玩乐就会付钱吗？」路依瑶反唇相稽。

「你……你管我！」江美伦涨红了脸，因路依瑶三番两次回呛她而怒目相向，要不是俞翊扬在场，她不敢撒泼，她绝对会给路依瑶好看！

她赏路依瑶一个白眼，「翊扬，你看这女人说话好没礼貌，你替人家主持公道啦！」分明就是做贼的先喊捉贼。

俞翊扬看两个女人你来我往，战火激烈，路依瑶虽气势差了些，但并不好惹，江美伦跟她斗下去未必会占便宜。

「公道？」俞翊扬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眼神充满了轻视，「真要我讲公道，理亏的不见得是她。」先不管其他的原因，他的心本来就偏着路依瑶。

江美伦愣了愣，被嘲弄得说不出话来。

俞翊扬不再理会江美伦，温柔的视线看向路依瑶，「我让维康送你回台北，好不好？」

路依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不发一语地先离开。

目送路依瑶落寞的背影缓缓离去，直到消失，俞翊扬才转向被晾在一旁的宋维康，拉着他走到角落，直到江美伦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为止。

「你先替我送依瑶到机场。」他瞄了一眼江美伦，她正好奇地打量他们，「我要的东西快点给我弄到手，我受不了继续和这个女人虚与委蛇。」

「快了、快了，我拜托中间人快一点，他说下星期一以前会拿到。」宋维康见识到刚刚发生的场面，万分了解俞翊扬心中的焦急。

呵呵！老实说，他觉得这场争风吃醋还挺热闹的。

俞翊扬咬牙切齿，发出最后通牒，「最好下星期就可以拿到，要不然我不确定会先掐死江美伦还是你！」

然后，不等宋维康反应，俞翊扬悻悻地带着江美伦走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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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快到了，北部的天空晴朗无云，可是路依瑶的心却残留南部的阴霾。

回台北之后，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失去令人称羡的活力，做什么都少了一股劲，更别提一张脸好久没露出笑容。

尤其丁妈从乡下回来，她就不再那么忙碌，除了偶尔陪陪俞光海聊天，几乎无所事事，心里的忧悒也更深了。

当然大家都看出她的怏怏不乐，也都忧心忡忡，俞光海会说些她都会背的笑话逗她笑，寿伯也尽量顺着她的意，就连不太熟稔的丁妈都会鼓励她。

大家一股热心地试图帮她，希望她能重拾往日的欢笑。

只不过，俞翊扬一天不出现，路依瑶大概很难展颜露笑。

她匆匆离开南部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俞翊扬，她不懂，他回来台北之后，可以来俞宅一趟，为何他始终没出现呢？

猜来猜去，应该是俞翊扬不想和她碰面。

那天回台北的路上，宋维康告诉她，俞翊扬对她和其他女人不同，要她一定要相信他。

相信？说得倒容易，她要怎么相信他？

而且她名不正言不顺，更没资格要求俞翊扬让她相信什么。俞翊扬何时承认过她是女朋友？她又何时曾以女朋友自居？

依她看，那天的情形，江美伦还比较像他的女友。说不定那晚她一走，他们立刻在背后嘲笑她的痴心妄想，竟然想要当俞翊扬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心像针紮，疼得她眼眶发酸又发热。

不能哭、不能哭！她要是哭了，江美伦那女人一定更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可是……她真的好想哭哦！她用手背猛抆不争气的泪水。

就在她伤心难当、不能自持时，一道不受欢迎的电话铃声响了。

她抆抆眼泪，吸吸鼻子，抑下哽咽的嗓音接起话筒，「喂，这里是俞公馆，你好。」

「你是那个女人对不对？我有事情要找你。」话筒中的女声耳熟能详，又尖锐又粗鲁，一点教养都没有。

路依瑶皱皱眉心，是江美伦，她打来干嘛？找她准没好事。

「江小姐有什么事？」路依瑶捺着性子问。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江美伦故意顿了顿，故弄玄虚，「你想不想知道？」

路依瑶讨厌江美伦装神秘的口气，「你少无聊了，你不想说，我就要挂断了。」她心情乱糟糟，没那个美国时间陪这个始作俑者穷搅和。

「不要给我挂电话，挂了你一定后悔。」江美伦恫吓。

「不挂我也会后悔！」路依瑶的耐心快没了。

「那你现在就到海翔观光饭店来，我人在七一房，你快一点来，要不然等生米煮成熟饭，你哭也来不及了……哈哈！」江美伦说到后来，不断地狂笑。

路依瑶听出她笑声逸出的诡谲，不禁心头一悚。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告诉我，不要光笑，快点回答我！」路依瑶对话筒又惊又急地大吼。

但江美伦根本不打算回答，持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快点来啊！我让你看好戏……哈哈！」然后猛地切断电话。

路依瑶不停大吼，脸色发白，「喂？喂？你不要挂我电话……」她紧紧地握住话筒，颓然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