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他厉声命令。
「为什么……」
「丢了,不然就别进屋!」
「可是这是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丢弃。
「丢掉,不准接工作!」
「可是我想减轻……」
「你是想接了工作赚了钱好有盘缠回扬州吧?」浓眉单挑。
「不是的……」
「丢不丢?」他下最后通牒。
「好,我不工作!我不做了!」雍荔声泪俱下,「我明天就把荷包拿去还,我不工作,不赚钱,我每天守在家里等你回来!」
「陪在我身边让你这么伤心,伤心到哭?」
「我没有!」为何他总是要刻意误解?雍荔雍荔抹掉眼泪,「我不会哭,我很高兴陪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靖桐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拖回屋子。
雍荔手上的荷包被抢,丢到角落里,人则被拉进寝房。
「让我看看你用什么样的愉快心情陪在我身边!」
含泪的眼眸不解的睁大。
「把衣裳脱掉。」坐在床沿的他低声命令?!
雍荔的犹豫仅有电光石火一瞬间。
乖顺的脱掉上衣、长裙,仅剩抹胸与亵裤遮掩玲珑窍细的身段。
她瘦了。
靖桐清楚的瞧见她颈上的锁骨明显得几乎可以在下雨时形成小水洼。
她的手臂窍细的彷佛一折就断,丰腴的鹅蛋脸早瘦成尖尖的瓜子脸,却无减她的清丽。
秀气的双眉间漾着淡愁,在烛火的掩映下,他瞧见柔亮如云的秀发中,潜藏的几根银丝。
他愕愣了下,走过去挑起,用力一扯,一根发亮的白发缠绕他的指尖。
惊见白发,雍荔慌忙双手盖在他拔发之处,退后一步。
「你才十九岁,怎么会有白发?」他讶异的问。
怎么说她自母亲过世之后所经历的种种?
怎么说这三年间,与大娘二娘之间的战争?
怎么说嫁给他的这段日子以来,身心所受的折磨,增了白发?
她明白他不会听,也听不进耳,可这是他第一次关心她的状况,有没有可能是两人之间关系转变的可能?
「我是……」
「你不会想说是因为嫁给我日子过得太苦,所以生白发吧?」
千言万语来到唇边,愕然吞回。
咽下心头所有苦涩,抿了下唇,她苦笑道:「不是的,我本来就有白发,跟你……没有关系。」
靖桐微眯着眼,定定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想看我用什么样的欢愉心情待在你身边吗?接下来我要怎么做?」雍荔转移话题。
她拚命的漾起甜笑,可再怎么温柔的笑容都达不到那双凄苦的眼眸。
「不了!」他忽然难以直视那双盛满爱意的温柔瞳眸。「我要出门。」
「你要去哪?」雍荔讶异的追上去。
「去赌坊,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花街……柳巷?」他要去找欢场女子?
「对!」欲拉开大门的手突然被扯住。
雍荔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眸中写着不准反抗的坚决。
「不管你要去赌博、还是要去喝酒,我都不管你,可是,我不准你去找其他女人!」
「你敢管我?」
「你需要女人服侍,有我在,你已经有妻子了,就不准再去找别的女人!」这是她绝不准他破坏的坚持。
「我真要去,你能奈我何?」
「如果你真要去,我就死给你看!」发红的双眼狠狠的瞪着他。
她可以忍受他的欺骗,忍受他卖掉她的嫁妆挥霍,忍受他不爱她的事实,可是,若连他的人都变成别人的了,那她还剩有什么?
「放开!」
「我不放!」
「放开!」
靖桐用力一甩,雍荔扑跌在地,衣袋内的粉色红包掉出,一枚圆环滚了出来。
「这是……」靖桐弯腰捡起那似曾相识的木作。
「我们小时候的定情物。」雍荔望着那圆环,凄凉回道。
「你不是说不见了?」
「后来我找到了,它掉落在床架与墙壁之间。」
原本在嫁过来的第一天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连番的打击,让她连拿出圆环的勇气都没有了。
人都不爱了,定情物又有何用处?
「哼!这种东西有啥好保存的!」
靖桐将圆环丢在地上,眼看脚就要踩上去踏碎,雍荔见状,连忙飞扑过去双手相护,待靖桐发现已来不及,那脚就用力往窍手踩下去。
「呜!」雍荔痛哼一声。
「你……你保护那东西干啥?」他气急败坏的嚷,硬是压下了审视是否伤了她的冲动。
疼痛的小手拾起圆环,颤抖着合在手心里。
「这是你曾经爱过我的证明。」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你……」
为何她要用充满幸福的眼神望着那枚毫无价值、如小孩玩具般的圆环?
她明明对她的爱不屑一顾,看不起他的出身,又何必在此时惺惺作态?
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拂袖离开。
「去哪?」雍荔急忙在他踏出大门的刹那,抱住长腿。
「你没资格管!」
「你真的要去花街柳巷?」
「对」字在唇瓣踌躇。
「你真的要去?」心酸的泪花在眼眶打转。
在他背后的询问,腰间逐渐收拢的力道,在在告诉他,他若当真涉及风月场所,隔日他回来时见着的会是一具屍体。
她不过是在恫吓他,他何必因此感到心焦?胸口又何必有着不安?
堂堂孟家大小姐,哪会为他这种「贱民」赔上性命!
「滚开!」靖桐用力拉开腰间的藕臂,推门而出。
大门砰然关上,震动木屋的嗡嗡声在死寂的屋内回荡。
窍细的身子摇摇欲坠,轻颤着跌坐在地上。
她连他的人都失去了……
摊开手心,圆环滚落地面,直碰到墙壁才停下来。
这些日子来,她在执着着什么样荒诞的梦?
她所拥有的不过是小时候的回忆罢了。
痴痴的等候,倾尽所有的温柔,忍受所有的屈辱,都只为换得他一回眸,一点点温柔的笑意……
可他却宁愿去寻找花街女子,不愿待在她身边。
闭上眼,痛苦化为眼泪溢出眼眶,她趴在地上纵情嚎啕大哭。
她明白,不管她有多痛苦、多难过,她的夫君都不会因此为她多蹙下眉,多给她一点关心。
她的坚持不过是笑话一桩。
颤颤巍巍起身,步向厨房,竹笼里的母鸡低声咕咕叫着。
她在他心中,别说是欢场女子了,他曾说过,她与这只母鸡的价值相等,不是吗?
转过身来,轻轻拿起桌上的菜刀,轻颤的红唇呐呐低语:「娘,荔儿来陪您了,你可别嫌荔儿这么早来喔……」
凄凉一笑,她将左手手腕放上砧板,举高了菜刀,用力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