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黎与撤拉弗的急救终於告一个阶段。
幸好撒拉弗的伤势不重,只须休养几天便可出院,而苏黎身上则发现了新的不明病毒,不过病情虽然
称不上好,但至少已经稳定了。
夜深沉,人寂静,整座天使医院就像包覆在云雾中的圣殿,身着白衣的苏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边
的器械不断发出规律的声响,突然,她在一幕车祸画面中乍然睁开双瞳,惊恐地嚷道:「撤拉弗!?」
微弱灯光的病房只有她与冷寂的空气,哪来的撒拉弗?
望着天空,她想撒拉弗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怎么还没来探望她呢?
忽然,她的心惊跳了下。
不会是……梦境中的车祸真的发生了?
她连忙拉下紧急铃,值班护士立刻赶了来,「苏小姐,你还好吗?.」
「我想知道之前陪我的撒拉弗先生呢?他下班了吗?还是……发生意外了?」她焦虑地问道。
护士显得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他出车祸了是不是?」她抓住护士的手不肯松开,「请带我去看他,我知道他就在这家医院。拜托
--」她十分肯定地哀求着。
「苏小姐,你自己都是病人……」
「我只想见他,我想确走他平安。求求你别说不。」
「苏小姐,你别激动,撒拉弗先生想跟你说话。」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国男子突然走进来,并拿起桌几
旁的电话递给苏黎。
苏黎怔怔地望着对方,接过话机,「喂。」
「我的女孩,你找我?」撒拉弗的声音从话筒的一端传来。
「撒拉弗,你……出车祸了吗?你现在在哪里?」她握着话机不安地追问。
「我的女孩,我很好,别忧心。」他此刻在外科病房,左脚还打上石膏,自然无法来看她。
「你真的没事?没出……车祸?我……」她不愿怀疑他的说法,但刚刚的预感让她感到不安。
最近,她的预感随着她的病情加重而更加灵验,她委实怕自己的预感已发生,而撒拉弗因不愿她悬念
而掩饰这事。
「天使是不说谎的。」她希望这话能阻断他可能带有善意的谎言。
他不是个擅於扯谎的人,但他不希望她挂心。「苏黎,我很好,比你想像中的好。」
撤拉弗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聪慧的她却已了解他的用心。
「谢谢你。」
「黎儿,我……」他反倒不知如何解释。
「什么都别说,也许是我将你逼得太紧。我相信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考虑与顾忌。」
「黎儿……」
「我知道你对我好,一直都如此。」她微微扯着嘴角满足地浅笑,「也许我太贪心,总希望月圆人常
在,岁岁平安,年年如意,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黎儿,你的身体……」
他话未尽就又被苏黎截去,「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我可以说是看着她在清醒、昏迷中
舆死种挣扎,最后还是蒙主宠召的过程中成长的.庆幸的是,先父的爱让我不至太过伤心,直到年长些我
才了解有些病是会遗传,或是传染给和他生命最亲近的人。我一直不畏死亡,不是不怕,而是知道往生后
会往何处。」
「黎儿,别说!我会全力救你的,并还给你昔日的美丽。」他连忙保证。
「当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出现了,你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大吗?它让我死而无畏与无憾。你我都明白
生命在子神,取回也在弛。弛真的特别眷顾我,在我丧父又重伤时有你相伴。你就像我的守护天使,也是
母亲承诺我的撒拉弗,有你一直陪伴,让我感到好幸福。只是我无以回报,只好献上诚挚之心,对你说一
声谢谢,撒拉弗。」
「黎儿……」他真想扯掉脚上的石膏,立刻赶去看她。
「不要随便移动伤口。」她出其不意地说。
「啊?」
「打了石膏小心点。」她说。
他惊诧地无法应变。她怎会知道他受伤而且还打上石膏?
「说来也奇怪,自从与死神抆身而过后,我开始可以感应到一些事。我曾在梦中看见你为了赶来看我
而出车祸。」
「你浑身都是个惊叹号!」他惊赞道。
「你却是双引号的『天使』。」她回道。
「黎儿,我想立刻过来探望你。」他躁动地说。
「脚伤好了才准过来。」她很坚持,「好好休息,我也想睡了。」
同时她也让屋里的护士及撒拉弗派来的那名大汉离去。
「晚安,愿神赐予你一个好梦。」撒拉弗不舍道。
「晚安,也祝你有个好梦。」
「梦中有你。」他这话说得直接。
她的双颊倏地染红,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应。匆匆收线后,她突发奇想地从床上爬下来,费力地坐上
一旁地轮椅。
二十分钟后,她香汗淋漓地来到撒拉弗的病房门口,门外的保镳一见是苏黎,惊异不已,打算去通报
,她却静静地摇头,「我想给他一个惊奇。」
保镳便为她轻轻地打开房门。
撒拉弗正在闭目养神,以为进来的是他的保镳菲利,「苏黎她的情况好吗?我很担心她不像她的声音
那么健康。」
菲利当然听不见,倒是一身雪白的苏黎听得十分明白,胸口立时被他的关爱涨得满满的,有如在晴空
飞舞的翔燕,幸福不已。
「她好吗?菲利。」他的声音有了小小的波动,那是一种对未知的焦躁与不安。
「她好,她很好。」她的声音扬起,回应了他的热爱。
他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昏黄灯下有如雪白精灵的苏黎,甚是诧异与感动,「你怎么来了?你…
…不可以下床,要多休息。」
她却不听话地走近他,轻柔地压下他的胸膛,让他安躺,并以指尖轻抵他的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就这么睇着在光晕中发亮,而且有些苍白的苏黎。她瘦了一大圈。
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她也顺势贴近他的大掌,在上方来回地摩挲。
久久之后,她才开口:「你要赶快好起来。」
「当然。」他回得十分肯定。
「我也会为你好好地活着。」她说着母亲病重时曾对父亲说过的话,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压抑。
撒拉弗的手又转向她的颈项,轻柔地抚触,她却惊吓地往后退。
「不要摸,那里很可怕。」她指自己的伤疤。
他却温柔地拉开她阻止的柔荑,「撒拉弗无惧任何伤口、疤痕,因为弛是治癒者。」
「撒拉弗……」她好感动。
「看过那幅耶稣与门徒相聚地画作『最后的晚餐』吗?」他问,手仍不离她的颈项。
她点了点头。
「那你就该知道,在那最高层天堂位列了些什么样的灵体。」
她又点了点头。
「炽天使之所以与天父、基督位在那神圣的高天,是因为他们的眼光和世人不同。它们看的是人的灵
性,而非表像。我虽不是天使,也非那些高贵的灵体,但我从小就致力做个不以貌取人的人。」
「撒拉弗……」
「要做到这点很难,它须经过很多的考验与体会,才能超脱那种对美的执着。我不敢说如果第一次见
到你,你已是这样地苍白憔悴,我是否会爱上你,也许会,但那可能是一种带有同情的爱。」
「你……你说你……『爱』我?」她一时不敢接受这种说法。虽然知道自己是如此地依恋他,他也倾
心爱护她,但她并不能完全认同也不敢相信他已爱上她的说法。
「是的。我爱各种出现在我梦中、身边的你,但真正让我心动与心痛的时刻,却是在汉廷顿墓园你大
呼我名字的那一刻。你是那么地无助,那么地绝望,又那么地悲怆,质问的声响就像永不凋谢的生命树瞬
间植入我的心中。那时我便知道,今后不论你的外表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撒拉弗……」她的泪水幽幽滑下。
「别哭,这对你的眼睛不好。」他为她拭去珠泪,忆起她可能因糖尿病而引起视网膜病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