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骑(2 / 2)

游鱼的夏 今様 4456 字 4个月前

离校前一天,她将拐杖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写了一则留言给陈西昀。

不是没想过当面道谢,只是总缺少那么一点契机。好几次鼓足勇气,总会莫名其妙漏光,嘴唇像沾了胶水,眼睁睁看着他从面前走过。到最后,把自己憋成一只瘪掉的气球,还是选择了诉诸纸笔。

白色纸张像一枚窄瘦书签,夹在习题册的某一页。陈西昀展开,只囫囵一眼,李松就伸着脖子探过来“哇,现在女生写情书都不用那种粉粉的信纸了,这么随便的”

看清上面的字,他又露出惊异“这谁写的字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啊。”

方方正正一张便笺,蓝色字迹偏瘦,风格清峻,晃眼看去,谁都会觉得和陈西昀笔迹相似。

是像。陈西昀不由多看了两眼。他的字是外公从小一手教的,临古帖长大,也有一些属于个人习惯的细节处理。

不过,他又不是什么值得摹写的书法名家,字体相似就相似了,谁都不会往深了想。

纸条没署名,是确定看的人光凭内容就知道作者,事实上,李松也很快解码“于夏写的奇怪,大家都在一个班,直接还你不就好了,干嘛寄放到教育超市去。”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要当侦探啊”陈西昀好笑地斜睨他。会操刚结束,被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折磨了两小时,此刻耳畔好像还残存着那种属于集体的雄浑声音,进到班里,李松又一个接一个的提问,有点吵。

“我这不是好奇嘛。”

“那你去问问”陈西昀说着,随手将便笺折起。

“算了算了。”

也许是因为家中的事,女生平时在班中很沉默,像一只温吞的蜗牛,生活在透明壳里,怯于被人接近。

即便自来熟如李松,也不是全然没有分寸感。

军训在周六结束,周日、周一放假,下周二也就是九月一号正式开学。老周宣布这个消息,大家呆滞的眼里重新有了光,如同一群急于探索世界的小麻雀,还没散会,就已经叽叽喳喳起来了。

陈西昀和几个男生早已约好,放学打场球再走。

夏日黄昏,阳光偏橙,油彩似的泼了满世界,打着卷儿的叶片边缘泛出隐红。遥远的球场传来砰砰声,引起大地的震颤。

忽然有风,吹乱了于夏的刘海。

从教室出校门不会路过这里,但从寝室走,就成了顺理成章。

女生背着书包,目光越过修剪整齐的水蜡树,看见满场追逐的身影。三分线外,男生接过球后仰起跳,线条流畅的手臂扬在空中,脚还未落地,球便已“唰”一声掉入篮筐,干脆利落,赏心悦目。

“靠啊”

“没防住”

对手一片叫悔,陈西昀后退回防,脚步轻快,不忘冲他们招招手,笑得飞扬肆意。顿时引起公愤,气氛重新陷入一轮白热化。

于夏来不及看完。她一直尽力让自己像个路人。

路人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视网膜上留存的最后一幕是陈西昀在风里奔跑,跃起来的样子,那一瞬,于夏仿佛看到了男生意气风发的灵魂形状。

她庆幸纸张、空气、黄昏都没有记忆,不会将她的心跳声传送给他。

打完球,每个人都热汗淋漓。大多数男生并不讲究,直接穿着一身发酸t恤回家。陈西昀则去了寝室。

岱中规定每个学生都要交住宿费,通校生也不例外。陈西昀只在午休时用一下床位,柜子分了一半给其他室友,另一半随时放着毛巾和干净衣物。

母亲陈琴书是医生,一定程度上,洁癖成了她的职业病,对父子俩有着严格要求。

出寝室时天色已经有些沉,陈西昀先去教育超市。大爷从柜台后面拿出拐杖递给他,笑眯眯的“是你的啊”

姑父在岱中任副校长,大爷是某位老领导的亲眷,在学校开店多年,对他来说,陈西昀并不算生面孔。

“对。”陈西昀笑了下。顺手拿了瓶水结账。

“还有东西呢,和拐杖一起的,”大爷从货架上拿下什么,和零钱一块儿递给他,“付过钱了。”

窄窄长长浅绿色,具有折射感的亮面包装,是一条硬质水果糖,画了青柠与透明方形晶体图案。

眼前浮现出女生温静生涩的脸。

陈西昀没说什么,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大爷却自由开展了想象,一脸“过来人”式意味深长地补充“放心啊,我不告诉你姑父。”

陈西昀这下是不能再简答了,好笑地看过去“您想什么呢只是同学。”

他把拐杖放回家中,拿了几件换洗往书包一装,堪堪赶上最晚一班轮渡,到乌沙镇。

外婆去世后,外公就搬回了这里。母亲陈琴书拗不过老人,只得帮忙安置妥当,医院太忙,她很少抽得开身,平时反而陈西昀过来比较多。

近年来,随着旅游开发,乌沙镇陆续做起了民宿生意,一栋三四层的自建房稍加改造就可以自住加招揽游客,价格实惠。

外公的房子就在这一群民宿中。当年相识的老邻居去世的去世,搬家的搬家,他没交到什么朋友,闲得无聊,干脆开了个书法班,教小学生写字。

于夏买了一瓶生抽回来,路过没挂牌匾的书法班,看见有人靠在门边,抄着手,头往里伸,经典的镇民聊天姿势“陈老师,听说你外孙回来了,哎,不在啊”

老人精神矍铄,笑眯眯点头“回来了,楼上放东西呢。”

她心一悸,不自觉加快步子。

这片民居一户挨一户,标准并不统一。于夏租住的这一栋偏旧,灰色水泥外立面,窗玻璃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亮蓝色,表面镀一层金属膜,有类似单向镜的效果。站在光线弱的一面,能将光线强的一面一览无余而不被发现。

她和妈妈住二楼,一个主卧改成的单间,三面都有窗,其中一扇正对陈西昀的房间,他的书桌。

发现这件事纯属偶然,是初一那年的秋天。某个周末回家,只是偶然一瞥,于夏就看见了陈西昀。男生或许是刚洗完澡,潦草头发被一块毛巾压住,走过来随手摁下cd机。

尽管不是什么重要内容,于夏也悄悄唾弃自己,真是不道德又很变态,就总是让那扇窗帘关着。

只有晚上的时候,她才可以正大光明地透过窗口看陈西昀。男生也有一辆自行车,和她的不同,是昂贵的山地款。

小镇生活单调,他会在九点来钟出门夜骑,经过她楼下小巷,环岛一圈再回家,几乎已经形成一种规律。

于夏沿他的路线骑过一圈,经过他经过的山坡、海浪、街巷、大片大片黑黢黢的树。那时还不明白是怎样一种心理,正如无意识地模仿着他的字迹,在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