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到底要让我出丑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佐尚羽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边,突地阴沉地开口说道。
单微沙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转身仓皇地看着他。
「我、我不舒服……」她有气无力地说。
佐尚羽眸光一紧,看着她那张泛白的容颜,和地上那摊呕出的秽物,眉头仿似在一瞬间打了好几个死结般。
他更在单微沙毫无设防下,突地将她拉近身,以手心覆上她的额。
「呃……」她低呼了一声。
「没发烧。」他探了一下她的体温。
「我……我是没发烧,只是……」她捧着胃,那种酸疼的恶心感又泛上来了。
「胃疼?」佐尚羽猜测,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吐不止,原以为她是装模作样的,不过此刻看来,似乎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嗯!」单微沙虚弱地点点头,「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每次想吐时,只要吐光所有东西就会好了。」
「每次?」他心口一提,沉声低吼。
「什么?」她被他这一吼给骇住了。
「多久了?」佐尚羽眯起眸子,「我是指这种情形有多久了?」
「好几天了。」她听话地回答,却不明白他语音中的急促是什么意思?她病了他应该开心才是,干嘛要装成那么关心她的样子?
他不该再以这样的手段让她沉迷,她那脆弱的心着实受不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他拽住她的细肩,目光热腾如火。
「我……」
单微沙蹙起一双细眉,回睇他那双灼热的眼眸,「别这样……你心里既然没有我,就不要装成这么关心我的模样,这只会让我受不了!」
「我装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盈香才是你该去关心的女人,你走吧!放心,我死不掉的,我会乖乖的待在侯爷府承受所有的晦气,直到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为止。」
她心痛地将所有的话一语道尽,这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你该回八王爷的寿宴上,我自己可以回去。」
「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被她的话一激,他只能冷冽地勾唇一笑,「不过,我是你的主人,总不能不管你的死活吧?」
说着,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往回家的路迈开大步。
「你……你别拉我,我自己走就好了……」
他走得这么快,让她的小金莲追得好疼,就连呼吸也喘了起来。
但佐尚羽却无意放缓速度,他仍以如此霸道的手段将她带回府邸,一进屋,他连忙唤来香儿。
「说!微沙姑娘不舒服了好几天,你怎么连说也不说一声?」他沉着声,怒眉微拧。
香儿吓得都快软了腿,赶紧跪下,「侯爷,您说微沙姑娘不舒服?我……我……」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他猛一拍桌,震得香儿胆子都要裂了!
「别怪她,是我没告诉她……」单微沙实在不忍心看香儿因为她而受过,她一个人受磨难也就算了,何苦害到别人?
何况,她也明白他这么做一定是蓄意要让她难做人,香儿已经对她没有好印象了,再这么样,肯定以后她会更难在这儿生活下去。
「她身为下人,难道就不会察言观色?」佐尚羽这才发现,单微沙一直不为下人所尊敬。
即使他恨单微沙,要报复她,也是他与她之间的事,哪容得下这些下人对她没大没小的?
「是,奴婢知错!」香儿求饶道。
「不行!府邸有府邸的规矩,该罚的还是得罚。从现在起,你调去三级下人房。」
佐尚羽寒眸一湛,立即下令道。「啊!」香儿差点晕了过去,她现在可是一级主婢,有自己的房,下面还有她可使唤的人,如果降为三级,那她还得熬几年呀?
「别这样,算我求你,放过香儿吧!」单微沙索性也跪下,替香儿求情。
「微沙小姐……」香儿心虚不已。说实在的,这阵子她真的没有尽力伺候她,总放她一个人在屋里。
「你——」
佐尚羽正想说什么,这时管家自屋外传道:「禀侯爷,柳大夫来了。」
「快请他进来。」佐尚羽回道,而后又对她们说:「都起来,这事待会儿再说。」
柳大夫进了屋,佐尚羽便请他为单微沙诊脉,她本想推拒,但见他一脸铁青,也只好乖乖的就诊。
只见柳大夫才按了一下脉穴,立即捻须大笑,「恭喜侯爷,微沙姑娘有喜了,约莫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只要侯爷派人随我回铺子抓个药来安安胎就成了。」
一个多月!这几个字一出口,佐尚羽本来呈现欣喜的脸儿突地一沉,但仍不动声色地说:「谢谢你,柳大夫。香儿,随柳大夫去抓药。」
「是、是。」香儿闻言,心想自己应该没事了,这才放心地随柳大夫走出房门。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佐尚羽突地冷笑道:「想不到我收了你这只破鞋,还得再当个现成的爹?」
「你说什么?」单微沙紧揪着衣襟,难堪地看着他。
难道他以为……以为她腹中胎儿的父亲另有其人?
「是我说错了还是算错了,我碰你的那天离现在也不到一个月吧?你又怎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他狠戾地眯起眸子,眼底绽放出的火苗虽细微却炽烫无比。
单微沙无力地垮坐在椅子上,「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女人,除了你,我不曾……」
「够了!你还要做什么无稽的解释?」他一挥袂,冷冷地顶回她欲出口的解释。
他又不是傻瓜,绿帽当头罩,他还会笨得以为自己真要成为爹了吗?
「你真的不想听我的解释吗?」单微沙扬眸轻问,泪已在睫上闪动。她本就不打算做任何说明,但现在不同,她不想让孩子也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可……他的态度让她的心好痛!
「这种事还需要解释吗?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佐尚羽一时之间仿似变成个是非不分的人,节节逼问道。
本来还想试着对他说明一切的单微沙,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球般,垮下了双肩,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了。
她回过身,冷冷地说:「请你出去,我累了。」
「你说什么?」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死瞪着她脆弱的背影。
「我现在是个孕妇,很容易疲劳。」单微沙闭上眼,已决定将心门关上,从此不再因为他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她想通了,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就是她的寄托,让他误以为孩子不是他的也好,等哪天该她离开的时候,她才能拥有这个孩子。
「难道你对我连一点儿愧疚都没?」佐尚羽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浮动。
「当初是谁在我大婚之日恶意占有我的?又是谁在我被遗弃后又执意要纳我为妾?你说!是谁愧对谁?」
单微沙忽地回首,眼中的泪水仿佛是由怨与愁所汇集而成的,直逼得住尚羽无话可说。
「你恨我让你嫁不了乔郡是不是?」他撇撇嘴,冷冷低语。
「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她无神地说。
「好,那我就囚禁你一辈子,让你永远也无法带着他的孩子与他团圆。」落下这句话后,他便气得挥袖离开了。
当听见大门忽地重重阖上的声音,单微沙只能无力地坐在床上,趴在枕上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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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佐尚羽就每天出外花天酒地,最后,索性将盈香接回府,安置在东园,与单微沙的西厢遥遥相望。
对於这个传闻,单微沙也有耳闻,但她说服自己,自己从来没得到过他的心,就算失去又如何?只能说是自己傻,当初拿自己的贞节救了他一命。
「微沙姑娘,您又在刺绣了?」香儿一进门,就见到她埋首在绣床边。
自从单微沙上次为香儿求情后,香儿对她就有着说不出的感激之情,对她的照顾也尽心多了。尤其知道单微沙有了身孕,她就经常煮些补品,想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所幸,有香儿这么关心自己,单微沙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是啊!反正没事嘛!」单微沙笑了笑。
「人家说孕妇少拿针、少用眼,否则,以后视力会变差。」香儿坐在她对面喃喃叨念着。
「这只是传说。」她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反正老人家说的都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多少得听着点。」香儿边劝说,边夺下她手上的绣针。
「你这样,那我要做什么呢?」单微沙无奈地摇摇头。
在这儿她一向深居简出,甚至是足不出户,每天除了刺刺绣,她还真不知能做些什么?
「可以到处看看走走嘛!你现在可是孕妇,若不多走动走动,将来生产可是会困难的。」香儿好歹也比单微沙大几岁,这事她可是常听一些三姑六婆说过。
「是吗?」单微沙一惊,自从嫁来侯爷府,她都还没有机会回家看看,就连爹娘都还不知道她有孕了呢!
一想到这儿,她便不免悲中从来。
「别紧张,您才刚有孕,现在多运动、散步散步就行了。」香儿笑咪咪地说:「要不要香儿陪你四处走走?」
「可以吗?」没得到「他」的允许,她能四处走动吗?
「当然了。」
「那我……我可不可以去蝴蝶园?」还记得上回去了一趟蝴蝶园,那儿的美至今她仍记忆犹新,回来后她便好想再去,但想归想,真要她付诸行动,她还真不敢呢!
佐尚羽那个男人反反覆覆、心情难测,上次的不欢而散后,他已好久没再来看过她,连她想对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机会都没有。
「您要去蝴蝶园?」
香儿先是一惊,随即面有难色地表示,「能不能换个地方,香儿都可为您带路。」
看得出香儿有事瞒着她,於是她故作无所谓地说:「也好,不过,我得将这瓣叶绣完,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这样……好吧!」
香儿这才将绣针还给她,「那您慢慢绣,我去将园子里的花浇浇水,再过来找您。」
「嗯!」单微沙点头答应。但待香儿离开后,她便摆下手中的绣帕,往蝴蝶园的方向走去。
她实在好奇,香儿究竟在瞒她什么?
单微沙才靠近蝴蝶园,正好与佐尚羽和盈香不期而遇!眼看他们两人从那里面走出来,单微沙想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哟!想不到你挺有闲情逸致的,一个人来逛花园?」盈香勾住佐尚羽的手臂,反客为主地说。
「对不起,我走错方向了。」说着她便转身要走。
想不到佐尚羽却拦住她,「你的房间在西厢,这蝴蝶园可是在东边,你不可能走错路才对。」
「我已经这么说了,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她生气的凝视着他,朱唇紧抿着。
「你是我的侍妾,居然以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分明是没把我看在眼里!」
这几天他蓄意疏远她,就是希望激起她内心的渴求,想试试她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来缠他、闹他,甚至逼问他不去找她的理由,然而,她却什么也没做,仿若他不找她,她乐得自在似的。
「她这么不懂礼貌,侯爷您说是不是该给她一点教训?」盈香紧贴着他,柔柔蜜语道。
单微沙闻言立即定住了身,蛰伏在胸口的伤痛又开始寸寸翻上心头。
「她的事我会处理,你就别操心了。」佐尚羽遂道。
「好嘛!我留下来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教训她好吗?」盈香双手环胸,仿佛正在等着看好戏。
「你先回房去。」佐尚羽沉下声道。
「什么?你要我回房!」盈香夸张地大叫着,「该不会是你要她不要我了?」
她虽然貌美,但怎么说也只是一位舞娘,以前还曾是名妓,好不容易有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她可不希望就这么轻易丧失掉。
「你乖,今晚我会再去陪你。」他没辙地贴向她的耳畔,柔声诱哄道。
一听他这么说,盈香这才放下坚持,「好,那我就先离开,不过,今晚你可别让人家久等了。」
她嗲声嗲气地说着,最后,还在他唇上印上一个香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这儿。
等她走远后,单微沙才问:「她在这儿?」
「没错,我安排她住在这蝴蝶园后面。」佐尚羽也无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