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要求父王出席?」
今儿个是天香公主的大喜之日,大殿中聚集了文武百官与友邦使节,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然而吉时已至,新娘子却冲冲不肯出现,让身为主婚人的刚野不禁气得脸色铁青。
「我想公主是一片孝心,毕竟婚姻乃人生大事,倘若拜堂时没有长辈在场,任谁都会深感遗憾的。」菲力帮忙缓颊。
「可是我父王已病重,意识不清,连坐着都有问题……」
「无妨。」新郎官不以为意地道:「即使国王只能躺着,我与公主仍可行跪拜礼,还望王子成全。」
「……好吧,我马上命人准备。」
刚野想想也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已经不具威胁性,何况妹婿都出声了,他若拒绝,反而启人疑窦。
一会儿后,呼耶王就被侍卫们抬出来,安放在椅子上,接着郁桑也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仪式开始!请新人一拜天地——二谢亲恩——夫妻交拜——」
行完劄,郁桑就自行掀起红盖头,冲到呼耶王身边,悲伤地哭泣道:「父王,儿臣不孝,未能守候在您身旁……」
刚野马上假意安慰,「妹妹大婚之日,理当欢欢喜喜,若是父王能清醒的话,也必然备感欣慰。」
虽然仁克在他手上,相信这丫头不敢作怪,但他仍不放心地以眼神警示她谨言慎行。
刚野才说着,呼耶王就睁开了眼睛,还坐起身道:「何止欣慰,简直高兴得想跳起来呢。」
「你、你不是陷入迷昏了?」刚野大感错愕。
「是呀,本王差点就没命了,是因为你为夺取王位而不惜毒害老父的作为,已惹得人神共愤,所以老天又派我回来收拾你这个孽子。」
呼耶王的惊人之语,立即引发朝臣们议论纷纷。
「我就觉得奇怪,大王怎会一病不起,原来是王子下的毒手……」
「呸,这种泯灭天良的畜生,哪配当西番的国君?」
见东窗事发,刚野连忙吩咐手下,「大王已经病入膏肓,神思错乱,快扶他去休息。」
「谁敢对大王不敬,格杀勿论!」巴鲁立即拔刀,将呼耶王护在身后。
刚野脸色一沉,「好你个叛徒,竟与本王子作对?」
「属下向来效忠王室,反倒是王子的行径才教人不齿。」
「没错。」呼耶王也痛心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只怪本王过去太宠信你,以致养虎为患,今日本王定要大义灭亲,清除你这个祸害。」
刚野却轻蔑地提醒,「死老头,你也不瞧瞧,这宫中侍卫是谁的兵马,他们会听命於你?」
「他们不会听命於国王,但是会听从我的指挥。」
「菲尔王子?」刚野讶然的望向进声者,「我父王是病昏了,脑子才不清楚,怎么连你也胡言乱语?」
「我这说词可是有根据的。扣除朝臣与宾客不算,宫中有六成是南昌国的人,而王子只有百名心腹留在此,真要打起来,谁会有胜算?」
心下暗暗一惊,刚野随即陪笑道;「好妹婿,这是我族的家务事,希望你别介入,免得坏了咱们之间的感情。」
「嗳,大舅子此言差矣,既然我与公主成了亲,现下父王有难,我身为半子,岂能坐视不顾?」
「你……」横眉竖目,刚野咬牙道:「既然驸马执意干涉西番内政,那就休怪我不顾姻亲情分了!来人,将他们拿下!」
「是!」禁卫军纷纷亮出武器,而部分看好大王子较具赢面的臣子,也往那边靠拢。
尽管人数稍嫌不足,但刚野对自己的人马仍深具信心,认为他们有以一抵十的能耐。
不料,南昌国的人马看似普通,却个个身手矫健,速度奇快,不到一刻钟,禁卫军若非手断脚残,就是自动投降。
「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不可能?」菲力骄傲地扬扬眉,「我大哥为日盛王朝屡建奇功,被封为神武大将军,而这些南昌国的人马就是他的部下所假扮的,你当然会兵败如山倒罗。」
此话一出,周遭又是一阵哗然。
「你是秦昨非?」刚野更是诧眸惊瞠。
「正是。」秦昨非唇角微勾,「虽然咱们未曾在沙场上交锋,不过今日一会,你应该了解孰强孰弱了吧。」
「不!我不相信会轻易就败给你……」刚野喃喃地道,倏然冲向宿敌。
可是秦昨非一侧身,即避开他的刀,再来一记漂亮的旋腿,便踢中其腹部,痛得他倒地不起。
看到比自己还勇猛的刚野三、两下就被解决,巴鲁这才明白,原来那日在密林里,秦昨非对他有多么「礼让」。
「把这畜生和一干叛徒押下去,听候发落!」吩咐巴鲁善后,呼耶王随即对爱女道:「多亏你的好夫婿,咱们才能化险为夷。」
要不是秦昨非逼御医为他解毒,还暗中策反多数的禁卫军,并制伏所有叛徒,大权已落入他那不肖长子的手中了。
「父王,儿臣也功不可没呀,刚才的哭戏,我可是演得很逼真呢。」郁桑俏皮的一笑。
「哈哈哈……」呼耶王被逗得忍俊不住,「无论如何,驸马品貌出众,智勇双全,堪称西番王室的救星,所以父王决定由你继位,让你们夫妻来治理西番。」
没想到郁桑竟一口拒绝。
「才不要咧,宫中的生活好无趣,我宁愿跟着驸马在外头跑来跑去,父王还是传位给二哥吧。」
「哎,不行啦!仁克这孩子太文弱,搞不好王位还没坐热,就被其他支族推翻了。」
毕竟西番国以游牧民族居多,君主世袭制还不够稳固,弱肉强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与郁桑交换了个眼神,秦昨非笑道:「倘若父王是为了这一点而顾虑,儿臣倒有几项建议……」
***
今日,菲力领着迎亲队伍准备返回南昌国,秦昨非便带着新婚妻子,一路送到五十里外的车坡。
临别时,菲力再次问道:「大哥真的不再考虑吗?」
「我已经说过,对王位没啥兴趣,二弟就别再浪费唇舌劝我了。」秦昨非爽朗的声音中透着无庸置疑的决心。
「那么,大哥什么时候回去探望父王?」
「待继任大典过后,我就带公主回国向他老人家请安。」
决定提早退位的呼耶王,已宣布月底由次子仁克接任王位,并命巴鲁为护国圃相,协助新君推行改革。
此外,他还派遣使节向中土皇帝表达,愿结为永世友好之邦,并签下贸易、学术交流等等多项互惠约定。
至於刚野,虽然因仁克的求情免於一死,但从此驱逐出境,终生不得再回西番。
「时候不早,你该出发了,我想,父王正等着与你商量迎娶宝善公主的喜事呢!」秦昨非催促道。
在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后,东方旭便马上派人前去南昌国说媒,而南昌国王也欣然答应了。目前宝儿已被接到日盛的京城,并受封为宝善公主,只等择定了日期,便能风光出阁。
「也是。」原本依依不舍的菲力立即跳上马背,「多谢大哥与公主相送,那小弟就告辞了。」
「好,路上要小心喔!」郁桑挥手叮咛。
目送那道归心似箭的身影,夫妇俩相视一笑,才慢慢的策马往回走。
随着达达的马蹄声,秦昨非问道:「我将王储之位让给菲力,等於剥夺你将来成为王后的权利,你不怨我吗?」
「干嘛怨你?」郁桑嗔睨夫婿一眼,「我连西番国女王都不想当了,还希罕当南昌国王后?」
虽然他们放弃了各自的继承权,但呼耶王仍画定交界以西五十里的领地送给女儿当嫁妆。
而日盛皇帝更是大手笔,不但封秦昨非为和西王,赐予凉州这块肥沃的土地,嘉勉他化千戈为玉帛的贡献,更命人在平西县赶建一座豪华的府邸作为新婚的贺礼,预计明年便可竣工。
秦昨非又试探地问:「可是我一辈子只能窝在边关,你不觉得这样的丈夫很没出息?」
「我明白驸马选择留在日盛的边关镇守,其实是想做我王兄的后盾,巩固他的地位,同时制衡北方的罗刹南侵,维系各国和平。你宽阔的胸襟,比任何国家的君主还伟大,有这么好的郎君,夫复何求?」她嫣然笑道。
「桑儿……」睇凝着善解人意的爱妻,秦昨非忍不住轻啄她的唇,「我觉得能娶到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报。」
心儿甜丝丝的郁桑,突然兴致一起,「今天风和目丽,正是驰骋的好天气,咱们来赛马好吗?」
「好主意,看谁先到王城,赢的人今晚就可以……」
「怎样?」有奖品吗?
「骑在输的人身上!」一说完,秦昨非就哈哈大笑着冲出去。
「什么嘛……」郁桑又气又好笑,因为不论输赢,都是这狡猾的色胚占尽便宜。
但见夫君一马当先,她也不服输地追上前。
「非郎,等等我——」
阳光暖暖,微风徐徐。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人快乐地奔驰着、嘻笑着,而这片大地也将因他们的守护,化为和平富庶的净土……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