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另一名奴仆,在花椒小山上浇淋辣油。

金金惊慌的瞪大双眸。

滋啦……

红色的烟往上冒,整锅沸腾的辣油,啪啦啪啦的乱滚乱冒。

「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甭客气!」周谦好客,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挟菜,所以亲自动手,舀了一匙红油浸菜到她碗里。

严燿玉也开口了。

「金儿,周谦的辣椒宴天下无双,你可千万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他嘴角含笑,悠闲的吃着那些红麻呛辣的名菜,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都没流一滴,神色泰然自若。

那笑容看在金金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她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输给他。

可恶,输人不输阵,拚了!

金金一赌气,挟起由绿染红的辣菜,硬着头皮送入小嘴里……

轰!

霸道的辣味顿时麻到咽喉,辣得她眼泪直流、香汗涔涔,眼前一片发黑,几乎要当场昏过去。

呜呜,天啊,好辣好辣!

「钱姑娘,这菜还合口吧?」

「合口。」她微启麻掉的唇,憋住几欲夺眶的泪,勉强挤出笑容,伸手想叫人送白饭上来,却听到周谦再度发表关於辣味的高论。

「人间难寻好知己,未想今日就遇到两位同好。有些人啊,来我宴席上,竟还要叫白饭来吃?你们说说,这行径恶不恶劣?根本是浪费了我一桌的好菜!」

举到一半的小手,慢慢垂下来,她被辣得悲从中来,只能握着绢帕,抆拭夺眶的泪水。

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却是你一杯、我一杯,喝着红通通的辣油,两个男人把「辣」言欢,吃得不亦乐乎。

「好兄弟啊,够豪爽!」周谦猛拍严燿玉的背,朗声大笑,扬手对奴仆招呼。「来人啊,再多送几道菜上桌,今日我定要与两位吃个痛快!」

眼看数道辣菜又被端上桌,她粉唇微颤,笑容早已僵掉了,心里更是悲泣不已。

呜呜,救、救命啊……

铭  铭  铭

宴罢席散,夜更深沉,百花斋里的纱灯,把门廊外照得半亮。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临水长廊的另一端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四颗圆滚滚的小球儿。

严燿玉走到门前,轻叩纱门,小红从里头开了门。

「金儿呢?」

「大姑娘不太舒服,正在屋里休息。」吃了那场可怕的辣椒宴,任谁都会撑不住的。

唉,那些菜哪里是寻常人能吃的呢?大姑娘就是太逞强,不肯认输,才会吃足了苦头,一张樱桃小嘴,被那些菜辣得又麻又肿。

「我带了些糖藕粥来,让她解解辣。」严燿玉淡淡的说道,走入内室,四颗小球儿跟着滚了进去。

垂落的纱帐后,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金金卷在床杨上,柳眉紧蹙,粉脸苍白,水嫩的红唇有些微肿,彷佛被狠狠的吻过似的。

他伸手掀开纱帐,在床边坐下,倾身叫唤。

「金儿?」

紧闭的凤眼睁开一条缝儿,瞧见是他,立刻又闭上,还颇不给面子的翻身埋进锦枕里,连看都不想看他。

「滚开。」锦枕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严燿玉当作没听到,仍旧赖着不走。「起来喝些糖藕粥,会舒服些的。」他接过甲儿送上的荷叶青瓷碗,再撒下小碟上的清香桂花,缓缓搅拌。

「用不着你这只黄鼠狼来给鸡拜年。」金金还在嘴硬,却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气。桂花落入热粥中,散发出甜甜的香气,诱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真不要?」他又问道,舀起一匙糖藕粥,缓缓吹凉。「据说,这糖藕粥可是解辣的良方,你若是不吃,那辣味恐会在嘴中持续十天半个月。」

锦枕里的小脸,总算抬了起来,却比先前更加惨白。她一听见,那辣味将在口里萦绕不去,胃部就一阵痉挛。

严燿玉搁下调羹,把那碗香甜的糖藕粥挪近一点,含笑注视着她脸上挣扎不已的表情。

「亏我怕你今晚辣着,还特地要人煮了这碗粥。既然你不吃,那么……」他把那碗粥拿开,伸手召唤门旁的四颗小球儿。「来,拿去倒了吧!」

啊?要倒了,不能赏她们吗?

甲乙丙丁满脸渴望,眼巴巴看着那碗桂花糖藕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眼看面前的糖藕粥被端走,金金连忙出声喊道:「喂,给我住手!」

「怎么?」严燿玉挑眉。

「我又没说不要。」她瞪着那碗粥,闷声开口。

甲乙丙丁的肩膀同时垮下来,知道跟那碗粥注定无缘。她们含着眼泪,一块儿往外头走去,想去跟小红讨些糖来吃,好缅怀糖藕粥那香甜的味儿。

呜呜,糖藕粥,再见了!

微风拂起纱帐,金金坐在床沿,一匙匙吞下那熬得细致如浆的粥,清澈的凤眼微扬,瞧着这送粥来的不速之客。

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这男人近来变得有些体贴、有些不同。就连注视她的眼神,都像是比以往更炙热了几分……

「我不晓得你那么嗜辣。」她开口说道,想起他在宴席上,一口饮尽辣油的模样,她就不寒而栗,胃又开始发疼。

那场辣椒宴,活像是阎罗王的菜单,她要不是靠着对赚钱的强烈执着,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落荒而逃。

「我没有。」严燿玉淡淡一笑。

「没有?」

他点头,轻描淡写的开口。

「我事先吃了药,麻痹了味觉。」他跟周谦相识多年,自然是知道辣椒宴有多可怕。

药?可恶,她就知道有鬼!

金金握紧调羹,忍住把整碗粥扣到他头上的冲动。

「你怎么不告诉我,手上有这种药?」难怪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那些菜,她还真以为他的胃是金刚不坏呢!

「药呢?」她追问,双手已经在他身上开始乱摸。她嘴里到这会儿还辣得难受,非把那药抢来吃不可。

严燿玉没有反抗,双手一摊,敞开胸怀任她剥衣抢药。

「搁在我怀里的暗袋内,还有十来颗左右。」软嫩的小手,在胸膛上摸来摸去,带来极为销魂的触感。他轻笑着,靠在她耳边低语。「金儿,你最近似乎很喜欢剥我的衣裳。」

金金置若罔闻,以找药为第一要务,小手摸进暗袋东摸摸、西摸摸,捞了半天,总算找出那个装了药的小锦盒。

「金儿,别吃。」严燿玉靠在她耳边,热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

她粉脸一红,连忙退开,凤眼斜睨着他。「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药你能吃,我却不能吃?」

开玩笑,要是不吃药,她岂不是还要被辣上数天?要是让周谦瞧出,她根本不是「同好」,说不定连生意都不用谈,立刻就被轰出门外。

「金儿,你听我说……」

她才不听呢!

「小红,端茶来!」金金喊道,一边打开小锦盒,倒出药丸。

门外的小红还没进来,严燿玉倒是体贴的先端上清水,她挥手抢过来,把药丸抛进嘴里,仰头一饮而尽,咕噜噜的全数吞下。

药效很快,口中的辣味迅速消失,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个儿抢了他的药,总算不再被那可怕的味道折磨。

哼,接下来看是辣椒苦瓜,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可是准备齐全,半点都不怕了!

严燿玉瞧着她志得意满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开口。

「金儿,这药虽能麻痹味觉,却不能吃太多,舌头麻痹过头,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他微笑着,伸出一指,点着她小巧的鼻。

什么?!

不能说话?那她该怎么谈生意?该怎么跟周谦洽谈细节?

金金气急败坏,猛然跳起来想骂人,但是一张嘴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舌头麻得没半分感觉,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该死,她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