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沮丧的挂掉手机，柳苡欢还是不愿接他的电话。

迈入二００九年的第一天，他没有心情到公司加班，一个人坐在家里落地窗前的蓝色单人沙发椅里，若有所思。

音乐、书，外加一杯咖啡，通常是他休假在家的基本配备，通常他可以这样消磨一整天，轻松又自在。

今天却无法。

看看一直搁在身旁的手机，他不死心的又拿起来拨号。

柳苡欢肯定非常非常的生气。

轻然的一叹，对於自己当时的冲疑，后悔莫及。

柳苡欢当时问的问题看似无害，实际却切中他性格的重心点。

出身於书香世家的他，从小即被双亲教导要对女性有礼貌、不可轻易拒绝女性好意、不可打或骂女性，要给予女性尊重，再加上他的性格较温和，鲜少有激进愤怒的时候，从小到大周遭的女性对他的评语总是褒多於贬，说他彬彬有礼、说他温柔谦和、说他是个标准的绅士……

总之，他对女人非常一视同仁，对她们非常尊重，甚至跟前女友倪纯纯交往时亦同。

倪纯纯是小他两届的大学学妹，不同科系却因为参与同一社团的活动而认识。

他们是如何成为情侣开始恋爱的？

回想当初，他对社团里的每个女同学都是一样谦和尊重，是倪纯纯主动释出善意，刻意跟他越走越近。

倪纯纯并不是第一个倒追他的女人，他知道自己的容貌条件在同侪当中算是优越，周遭对他示好的女性不在少数，既然如此，为何到最后会是倪纯纯成功取得他女友的位置？

除了倪纯纯的积极与不懈外，当时的他正好也处於「自己该是谈恋爱交女友」的心境，倪纯纯长的不差，气质高雅，他对她的感觉也不会特别排斥或讨厌。

再加上一、两次他们两个单独约会吃饭之后，校园里有关於「他们是一对恋人」的绯闻逐渐传开来。

八卦消息的流传速度惊人，不到一个星期，周遭的同学跟朋友都已经认定倪纯纯是他的女友，倪纯纯也以他的女友自居。

回想当初，与其说他是真的喜欢倪纯纯，还不如说他是顺理成章的成为倪纯纯的男友。

直到倪纯纯开口说分手，他没有任何心痛或难过的情绪。

然后，他想起黑绎说过，他强烈怀疑，他到底爱不爱倪纯纯。

爱不爱？爱情没有重量，无法说明放在天秤上超过哪个刻度才是爱。

所以柳苡欢质疑，若是别的女人对他采取主动，那么他会喜欢的人是不是就会是别人而不是她的那一刻，他冲疑了。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别人不会让他一颗心忐忑，不会让他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不会让他盯着手机发呆，更不会让他心头的想念泛滥成灾。

跟倪纯纯交往的八年中，倪纯纯不是没有抱怨过或生气过，但他的情绪不会因为她而有太大的起伏，但柳苡欢却不同。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在在都牵动他的心。

尽管她不温柔，也真的很霸道，而他就是爱她的不温柔跟霸道，更爱她指使他时理所当然的神情。

柳苡欢是他的女王，而他罪该万死竟惹女王生气，看来他得亲自「提头」晋见女王，好好谢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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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假期过后的周一，早餐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客人来来去去，在吧台内的四人双手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过。

而其中三人，不含柳苡欢，她们同情的双眸都不约而同飘向杵在一旁，正在请求原谅的唐允展。

她们很想帮忙缓颊，不过看得出来柳苡欢的怒气不小，呃……关於情侣吵架，她们还是少开口。

「你站在这里很占空间，快让开！」柳苡欢送餐点，没给唐允展好脸色看。

「苡欢，你下班后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不行！」柳苡欢继续忙她的，不打算理会他。

「苡欢……」

啍，别过脸，当作没看见他的存在。

「苡欢……」

柳苡欢完全漠视。

最后，唐允展只能一脸失望的离开早餐店，众人同情的目光追随他沮丧不已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早餐店门口。

「可怜的唐老板……」有人故意在柳苡欢耳边这么说道。

柳苡欢不是铁石心肠，表面的冷漠只是武装，瞧他落寞的离开，她也是会心疼好不好。

不过她也生气啦，气他不再多坚持一下，搞不好再ㄍ一ㄥ一下她就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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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柳苡欢跟童想容整理完店务后准备下班。

唐允展倏地出现在店门口，不可能那么巧，很显然他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迎向她，俊脸写满悔意。

童想容推推柳苡欢。「两个人有什么误会谈开就好了，别再意气用事。」她懂柳苡欢的脾性，明明很想原谅对方却又拉不下脸，这时候呢，第三人适时的介入就很重要了。

「对街开了家新咖啡馆，你们就过去坐坐，若他们的餐点或咖啡不错的话，记得跟我说。」童想容用眼神给唐允展支持与鼓励。

「好了，我先走了，再见。」

童想容离开后，柳苡欢盘着手站在原地，她冷眼看着马路上来去的车辆，就是不愿看唐允展一眼。

唐允展只好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握着她的，牵着还有些不甘愿的她走过斑马线，来到对街新开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店名叫做「误会」。

唐允展无奈的挑了挑眉，真是非常巧合的巧合。

他们坐在角落的情侣座，点了两杯蓝山跟一份蓝莓起司蛋糕，还有松饼、手工饼干及苹果派。

东西送上桌后，柳苡欢对桌上食物的兴趣还高於他，她当然是故意的。

唐允展苦笑。「对不起。」

唐允展很慎重、很慎重的跟女王道歉。

说完对不起后，他耐心地等待，等待柳苡欢的回应，而柳苡欢故意让他等，故意测试他对她的耐性能到多大的程度。

直到她缓缓的吃完一份松饼，她才抬眸正视他。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的冲疑。」他是为了他的冲疑而道歉。

「如果你现在再问我同样的问题，也许我还是会再冲疑。若不曾遇见认识你而是别的女人，我会跟对方在一块吗？是的，或许。」这是他思索几天得到的结果，「但我很确定的是，别的女人都不会让我无心思工作，别的女人也不会让我因为她不接电话而心乱如麻，别的女人更不会让我的生活喜怒都随着她走，只有你会让我如此。」

这些听起来很像甜言蜜语，不过，是很真诚的甜言蜜语。柳苡欢原本闷着的心情随着他的话语一点一滴被抚平。

不过，女王哪能因几句话就原谅惹她生气几天的罪魁祸首。

「那又如何。」冷冷的，佯装不领情。

唐允展可急了。

「苡欢，你别再气了，我人就在这，看你是要杀、要剐、要打或要骂，我都愿意承受。」

他的急看在柳苡欢眼底，不禁暗自窃喜却不动声色。

「喂喂，我虽然霸道但没那么凶残。」

「喔，对不起。」

其实柳苡欢已经不气了，但不逗逗他，难消心头的闷啊！

「其实我也没啥立场好生气，充其量我们只不过约过一次会，做过两次爱，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欺负你居多。」

「不，别这么说，我喜欢跟你做爱，更喜欢你欺负我……」猛地住口，唐允展惊觉自己似乎说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底话。

柳苡欢瞪大美眸，小嘴呈Ｏ字型。

在下一秒，红潮迅速的从他的颊泛开来，一直延伸到耳朵……场面很壮观，很难得会看到一个男人脸红成这样。

原来他喜欢被自己欺负；而她，喜欢欺负他。

两人还真是绝配。

「没有……那个，我的意思是，就是……那个……」唐允展支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柳苡欢噗嗤一笑，对他的窘状感到好笑不已。

她招招手要唐允展稍微靠过来一下，她覆耳低语：「其实，我也很喜欢欺负你。」

两人微妙的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