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等风来 鲍鲸鲸 8840 字 4个月前

第 19 章 不想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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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们终於赶到了博卡拉城外,马上就能洗个热水澡,躺床上睡一觉了,我激动得心潮澎湃,但离城越来越近时,我开始觉得不祥了起来,路上的大巴车越来越多,移动速度很缓慢,这场景似曾相识的感觉。

果然,马上就要进城的时候,路完全堵了,导游下车去看了看,回来通知我们:博卡拉也有暴乱,和昨天公路上的暴乱不一样,这里的暴乱就在城里,离我们很近。

我们仔细听了听,真的能听到不远处的口号声,和稀稀拉拉的爆炸声,我刚放松没多久的肌肉,又全部收紧,进入了战备状态,虽然一路闯过来,但只是听说暴乱,心里没把它看得太认真,没想到现在,自己能离现场这么近。

王灿这时又来精神了,抱着自己的箱子指手画脚:「你看!为什么奇特旺那么穷,就是因为那边儿的哥们儿实在是太懒了,连打群架搞暴乱都惦记着中间休息吃顿饭,你看人家这边儿,这么早就起床招呼上了!这才对嘛……」

我屏蔽掉王灿的声音,拿出手机给拉辛打电话,开着车在停车场一样的城外转了几圈后,我们终於看见了在小山坡上席地而坐的拉辛、那姐她们,和李热血。

看到几天没见的大家,我一愣,我一直以为这几天过得最苦的,我应该算是首当其冲,但看到席地而坐的这几个人,居然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被虐过的残样。

李热血看见我,一路小跑着向我冲了过来,站到我面前后,我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小李同学不光是瘦了一点,黑了一些,脸上腿上居然还到处贴着创口贴,简直像刚从传销组织放出来的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啊?在哪儿受的伤啊?」

李热血一脸的崩溃,吭吭哧哧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程姐,我明白我男朋友为什么跟我分手了。」

我一愣:「啊?那跟你受伤有什么关系啊?你靠自残想明白的啊?」

李热血摇摇头:「程姐,我男朋友不是浑蛋,是我,问题出在我。」

「那也不至於自残吧?你先告诉我伤是怎么回事儿啊。」

等我和李热血在山坡上坐下来的时候,李热血结结巴巴地告诉了我这两天她的经历。

到了博卡拉以后,那姐她们就住进了博卡拉最有名的鱼尾山庄,李热血不想住在那儿,因为里面住的都是来度假的老头老太太,酒店里有一种夕阳红的气氛。

李热血跟拉辛说,她想住在一个离雪山近一点儿的,充满朝气的酒店,拉辛拚命劝她,第一次出国,还是跟大部队留在一起比较保险,但是没劝住,在鱼尾山庄住了一天后,李热血被街上的一个小旅行社忽悠了,说可以带她去住附近山上的萨郎科观景酒店,又便宜又幽静,打开窗就是雪山。

等被带到这个「观景酒店」后,李热血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一千多米高的山顶上,只有这一家旅馆,确实很幽静,能开车的路只通到半山腰,后面一大截路都要靠步行。

白天的时候游客还很多,都是来山上看雪山的,但到了晚上,游客们就都下山了,只剩下李热血一个人,留在这旅馆里,旅馆的房间还没有厕所大,开门就是床,天花板上还到处爬着壁虎。

在这里住的第一个晚上,李热血坐在山边,伸出手,就能盖住山脚下的一大片灯光,那片灯光是热闹的博卡拉城区,城里肯定是歌舞昇平有酒有肉,但一个人晾在山顶上的李热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灯光亮了又灭,身边只有墙上的壁虎一家三口做伴。

「那住一晚上,第二天下山不就得了么?」

「其实第一天,我也没想走,我觉得自己好像需要那么一个环境,好好想想我和我男朋友的事儿,那地儿真挺适合想事儿的,特别与世隔绝。」

「哦,你就在山上想了一晚上,就想明白了?」

李热血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没有,其实第一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想明白,因为我发现那旅馆居然能上网,我就一直用手机刷微博来着,到了第二天,旅店里住进来一个日本人,一个大哥,年纪看着有三十多了,背着个吉他,长得特沧桑,一看就特有故事,我和这大哥聊得挺好的,到了晚上,我俩坐在山边儿上,一边喝啤酒,一边聊,我问这大哥,你来尼泊尔多久了?大哥说来了半年了,我特别惊讶,问他,这地儿有这么好吗?结果大哥说,他是为了躲日本的烦心事儿,所以来了尼泊尔,来了以后,发现这儿物价也低,也清净,就不想走了。」

后来李热血和大哥的啤酒越喝越多,大哥也跟李热血掏了心窝子,说了自己是为什么事儿躲到尼泊尔来的,他在日本的时候,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也有固定的女朋友,交往了有几年了,两个人也有结婚的打算,但是有一天,这大哥在公司挨了老板一顿骂,心里挺堵得慌,晚上回家以后,和女朋友吃完饭,一起开始看电视,电视上演的是日本的那种搞笑节目,女朋友一边看一边靠着大哥嘎嘎嘎地乐,越乐大哥越心烦,大哥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是有点儿快绷不住了的感觉,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他好像还觉得那种刺耳的笑声在自己身边响着,一个礼拜后,他逃到了尼泊尔,来之前还告诉女朋友,这趟旅行就是给自己放个假,很快就回去,但来了以后,他发现自己很难回去了,他不想回到每天早上七点挤电车上班,下了班陪老板喝酒,回了家陪女朋友看搞笑节目的日子里了,还是尼泊尔适合他,他可以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安全一点。

「虽然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我觉得这么做肯定不对,说跑就跑了,多不爷们儿啊,你要是不喜欢女朋友了,起码得跟人家说明白,你一走走半年,算怎么回事儿,而且,上班挨骂,下班应酬,男的不都得这样嘛,别人不说,我爸,都这岁数了,不也是天天苦哈哈地上班赚钱养家,晚上回了家陪我妈看那种狗血家庭剧,有时候想看个足球,都得看我妈的脸色才敢换台呢,这么多年了,也没看我爸突然就跑了,找一地儿出家了呀,还说什么『保护精神世界』,其实就是变相逃避嘛,反正听他发完牢骚,我就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还告诉他,人生缺了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缺勇气,该承担的承担,该面对的面对,一受不了就躲起来,这事儿太不热血了,我还是惨遭男友抛弃呢,可也没想着就留在这儿不回去了呀。」

李热血一股脑地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大哥脸上还出现了很受用的表情,是不是完全听懂了不知道,但点头点得很用力,有种被说出心声的感觉,还拍着李热血的肩膀说了什么「我们都是可怜的人,但我们的相遇很幸运」。

俩人的酒越喝越好,大哥拿出吉他,唱了几首日本民谣,「在那么高的山上,听歌的感觉都不一样,觉得自己跟死了似的,听的都是天堂传来的声音,特别美,特别梦幻」。

大哥唱完歌以后,又郑重地谢了李热血一遍,谢谢她说了很多真实的话,喝得有点儿迷迷糊糊的李热血伸手拍拍大哥的肩膀,开口说:「别客气,你能想明白,我确实有功劳,对吧?」大哥拚命点头,李热血醉醺醺地冲着人家嘿一乐:「那,现在轮到你做点儿什么,让我舒服一下,开心一下了吧?」

李热血自己形容:「当时那大哥脸上就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愣了一会儿,脸红着点了点头。」

大哥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后,李热血「噔噔噔」地跑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在大哥身边重新坐下,手上多了一个iPad。

大哥傻坐在那儿,看着李热血打开网页,四周响起了《海贼王》的片头动画音乐,李热血笑眯眯地对大哥说:「你们日本的《海贼王》我每周都追,这次出国正好赶上更新,我看不了国内的视频网站,只能看Youtube上的,可是没字幕我看不懂,急死我了,现在遇见你,真是老天爷帮我,来,帮我一句一句翻译吧!说个大概就行。」

日本大哥当场愣在原地:「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帮你开心一下?」

李热血点点头:「啊,快点儿呀。」

我都能想到日本大哥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全身血液加速流动了三十秒,然后又瞬间凝固了,全身顿时挤满了血块儿,尤其是下半身。

「这大哥愣了一会儿,勉强帮我翻译了两句,后来就说太难了,他英语没那么好,脸色挺臭的就回房间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觉得日本人真奇怪,说翻脸就翻脸,咱们中国政府是得防着点儿他们。」

李热血后来也回了房间,但过了不久,李热血快睡着的时候,那大哥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开始站在门外敲李热血的房门,嘴里嘟嘟囔囔地大声说着日语,时不时地说一两句英文,英文的意思是:「开门!让我们来做点儿真正能开心的事儿吧。」

听着门外咄咄逼人的敲门声,想到自己又是在这么一座山上,李热血开始害怕起来,这时再仔细想想刚刚大哥脸上的笑容,好像也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酒店的老板住在顶楼,嚷嚷声估计也听不见,一阵心惊肉跳后,李热血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这是出来这么久,第一次联系他。

「男朋友居然在电话里骂了我一顿,我能听出他挺着急的,但他话说得太重了,他说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用,人就堵在门口,离得这么远,他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又不是他出门打个车就能解决的问题,后来我就哭了,我说,虽然分手了,你也不至於这么冷漠吧,你好歹安慰安慰我,我男朋友在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儿,后来,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这段话让我明白他为什么想跟我分手了。」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自己一个人决定住到山上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么?你跟一个陌生男人掏心掏肺的时候,凭什么就把人家想得那么单纯呢,他说他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一遇到事儿,都是我脑子一热就往前冲,他在后面帮我跟别人解释,我为什么那么做,有好几次,我也觉得自己好像表错情了,被别人伤害了,但我都逼他安慰我,逼他跟我说,我没做错,他那天在电话里说,他安慰不动我了,从我那次没打招呼就献血之后,他心疼大过生气,但感觉最深的是,他实在承受不了了,他必须得撤,他知道我献完血以后,会特自豪特骄傲,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因为他冲到了,所以女朋友就跑去把血给抽了,这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浑蛋,而且,大多数时候,我都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浑蛋,我永远是逞英雄的那个人,他永远活得很窝囊很小人,他不想从自己女朋友身上,来找这种差距了。」

李热血说话的工夫里,山坡下,暴乱现场越来越混乱了,年轻人集结得越来越多,除了零星的几个人背着枪外,大多数人手上没有拿武器,只是举着大幅大幅的标语,不停地喊着口号,那些年轻人的脸上,写着满满的躁动、张狂和无所畏惧。

「最后,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我不想长大没关系,但总有一天,我必须得活到一个真实世界里,那个世界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好,他没有能力一直保护这样的我,我也没有能力永远拒绝长大,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怎么为人处世,怎么趋利避害,这些能力,是我们必须掌握的,如果我一直拒绝面对它,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和别人格格不入、每天装傻、自己骗自己的人。」

听到这儿,李热血默默地挂断了电话,这时门外也没声音了,李热血打开门缝看了看,日本人终於回了房间,李热血立刻收拾行李,轻手轻脚地走过走廊,然后一路狂跑着下山。

离酒店有一段距离以后,李热血才放慢了脚步,穿着拖鞋,拎着行李,一个人慢慢地往山下蹭,走了一段,后面突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吓得李热血摸着黑就往山下冲,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稀里糊涂地连人带行李就杵进了路边的石头堆里。

脚步声渐近,李热血心里想着这下完了,彻底栽在日本人手里了,不知道回头祖国会不会替她报了这笔血债,但抬头一看,来的是店老板。

老板站在顶楼阳台上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拎着行李林冲夜奔的李热血,於是赶紧追了出来,想看她到底要干吗。

后来,老板陪着摔得一身是伤的李热血走到了半山腰,打了几个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这才把李热血从一个半夜三更的噩梦里带了出来。

「回到那姐她们住的酒店以后,我在厕所里一边洗伤口,一边哭了一场,我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面对我男朋友说的那个真实的世界了,其实不是我瞧不起他的世界,也不是我觉得我能改变什么,而是我懦弱,我怕疼,我怕我一走进来,就会摔得满身是伤,我太害怕了,害怕得不敢面对,害怕得不愿意长大,害怕拒绝别人,换来的场面不好看,也害怕别人说我不好,害怕自己变得复杂,变得不干净了,我希望每天都能过得像在幼儿园里一样,可是那天晚上,我终於明白,我得走出这一步了。」

李热血说完以后,沉默了很久,男朋友后来有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她没有说。

山坡下的暴乱现场,气氛越来越紧张,警察大批大批地坐着吉普车赶过来,救护车也开始停在不远处,口号声越来越响,已经开始有人举着火把冲撞起来,有什么东西烧着了,烟雾渐浓。

我身边的山坡上是一片沉默,李热血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眼神很空洞。

不远处,王灿正在百无聊赖地拔草,脚下的一片草地,都快要被他拔秃了,身后,那姐一群人絮絮叨叨地大声抱怨着什么,好像是那姐在博卡拉买了一串佛珠,觉得价钱上自己被坑了,正发狠说着进了城就要去那店里讨公道,拉辛站在山坡上,背影紧绷地凝视着暴乱现场。

脚下的场面逐渐混乱起来,警察挡在暴乱人群中间,身后的警车也都列队不断逼近,像是随时会开火的状态,有一群年轻人开始写横幅,横幅上写着英文,高高举着,在游客群里穿行,像是要号召国际友人的支援,很多个横幅上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Fighting for the dream(为梦想而战)。

我冲拉辛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拉辛过来后,我问他:「这起暴乱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怎么阵势搞得这么大?」

拉辛在我身边蹲下来:「在尼泊尔,我们以前是有国王的,但在2001年的时候,国王全家,都在旧皇宫里被杀掉了,杀死他们的,是国王的儿子,到底原因是什么,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有人说,是因为国王的儿子爱上了敌人的女儿,国王不同意他们结婚,所以,他在6月6号那天,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妹妹,全都杀死了,那之后,这个国王的弟弟接管了我们的国家,但是大家不喜欢他,后来,我们就没有国王了,之后,尼泊尔有了很多个政党,大家都想当最厉害的人,所以就会一直打一直打,这一次,是因为其中一个党的领袖,被警察抓起来以后,就在监狱里死了,他的支持者觉得,里面有问题,一听到消息,就都出来了,和他们打架的另外一批人,是那个领袖的反对者。」

「那这个领袖是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啊?」

「他在去年的时候,就一直游行、示威,想要给奇特旺山区的年轻人,争取更多的工作机会,在尼泊尔,人人都梦想当警察,或者老师,因为挣钱很多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机会很小很小。」

我从山坡上站起来,看着脚下的一团混乱,而在我身后,山坡的不远处,能远眺到小城里的景象,那景象却是一派安详,因为道路封锁,小城里没有一辆车经过,小孩们三三两两地在街上踢着球,狗趴在路中央晒着太阳,临街的店舖全都关着门,老人们坐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暴乱的方向。

一个转身的距离,隔开的就是两个世界,我面前的世界毫无秩序感,年轻人揣着肾上腺素,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拼,去抢,去声嘶力竭地喊,去不顾一切地毁坏,这过程里不分对错,只是必须去做。

而身后的那个世界,没有时间感,那种宁静是误打误撞中换来的假象,谁都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等游客进城,店舖全开,路上挤满大巴车后,那宁静会被瞬间撞散。

我不知道眼前的两种尼泊尔,哪种更真实一点,一动一静,都显得那么极端,这个国家虽然被神庇佑,但照样有仇恨,有愤怒,有执念。

前方的公路上,有年轻人把一辆汽车点燃了,火光冲天,爆炸声惊心动魄地响起来,燃烧的车轮滚向警察,大队人马跟在车轮后,向警察冲去,高举的横幅上,「Dream」这个单词,被火苗衬得格外刺眼。

我们对面的山坡上,一群欧美游客和我们隔空对坐着,几个尼泊尔小男孩举着横幅冲他们喊:「Fighting for the dream!Save our life!(为梦想而战!拯救我们的命!)」

那些老外也真的三三两两地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我们的视野里,被「梦想」这个单词占得满满当当,这时,李热血凑到我身边:「程姐,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被问得一愣。

李热血指着山坡下的那些标语:「他们的梦想,就是能打赢这一架,对吧?」

我的梦想……在漫天口号声里,我愣了那么几秒钟。

「我现在还真没什么梦想。」

「人怎么可能没梦想啊?咱们小学的时候,不就开始写那种《我有一个梦想》之类的作文了吗?」

「哦,那种哪儿算啊,那要这么说起来,我第一个梦想,你都猜不出来是什么。」

「是什么啊?」

「我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别人写的都是以后想当科学家、建筑师什么的,我写的是,我想当个卖凉皮的。」

一边的王灿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应该坚持你的梦想啊,天爽。」

我瞪了王灿一眼,向李热血解释:「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个卖凉皮儿的,每天一下学,那卖凉皮儿的大婶身边,就挤着好多人,我特爱吃她做的凉皮儿,但是更爱看她给别人拌凉皮儿,那一套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左手一掀,右手就甩出一整张凉皮儿,啪的一声,抛饼似的晾在菜板上,然后啪啪啪!手起刀落,凉皮儿就被切得又细又整齐,左手抓起来,抖一抖,往盆里一扔,右手跟画素描一样,扫那么三四下,辣椒蒜汁香油醋,就都落盆里了,大婶用筷子上下一拌,再往小碗里一倒,临递给你之前,扔一小撮香菜,齐活儿!整个过程都用不了三十秒,等那一个小碗递到你手里的时候,你会觉得这大婶就是全世界最牛逼的人,周围全是仰视她的目光,所以我的第一个梦想,就是做这个大婶,做一个卖凉皮儿的。」

「程天爽,你那稿子干吗不这么写啊?你要这么写,别人不敢说,反正我愿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