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谢尚易想过几个法子与她搭讪,她多是微笑,话却很少。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要怎么接近呢?真让人苦恼,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另一个午间,正好是她当班。谢尚易看到有人买了书要求开发票,当下就蹦出个“靠”字,自己竟没想到。等那人走后,他取下她刚刚摆上架的一套书。

放到台面上时,她有些惊讶,“你要买这套加缪?”

“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这套很好的,加缪的都收全了,译文也好,装帧又漂亮,可以买回去收藏的。”她说得倒像对它有些恋恋不舍似的。

精装的书,四册打完折一百六。付钱时,他说:“我能要发票吗?”

“当然可以。”她从抽屉里取出发票本,垫好复写纸。谢尚易看着她写。她的字迹很遒劲,笔锋有力,不太像女生的字,没有女子气,锋芒峥嵘,也不像她的人。

填了名目数字后,开票人那里,她只写了一个字——“虞”。

谢尚易说:“原来你姓虞!”

她笑问:“怎么了?”

“我听他们叫你小鱼,还以为是那个鱼……猫爱吃的那个鱼。”

她摇头轻轻一笑。

谢尚易趁机问:“那你叫什么?”

“连翘,虞连翘。”她在旁边的废报纸上写给他看。

谢尚易说:“这不是中药吗?治那感冒的。”

“你倒知道。”她一笑,转过脸,指了指路对面的江堤说,“其实也是花呢,开起来,和那个差不多。”

堤岸上长着一蓬蓬褐色枝条,严冬时节光秃秃地垂挂下来。但是来年开春时,它们是最先开出花来的。南方栽种迎春,北方则是连翘,相似的金黄色花朵大片大片地盛开在料峭的早春。

虞连翘就出生在春寒时节,正月十九。那时她父亲带着她母亲和刚出生三天的她从医院回家,一路上就见到风中摇曳的串串金,喜人的颜色喜人的姿态,就像她的出生带来的喜悦。开药铺的父亲嫌迎春俗气,就换了连翘作她的名字,她哥小名叫俊俊,她正好叫俏俏。

那时候多好。

诚然过去的并不都是好时光,事实上那不好的和极坏的太多了。只是她不去想它,慢慢地也就真想不起来了。连翘果子入药,性寒味苦,她父亲也是料不到后来的事情的。谁也没有本事能够预知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