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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去秋来,一眨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管娃是台中望族之后,平时就住在一间巴洛克式的六0年代洋房里,手头上拥有数间位於精华地段的房子,她拿来出租用,很快就恢复了去美国自助旅行前,那一个腰缠万贯的包租婆身分。

不同的是,去之前是牙尖嘴利、可爱性感的女孩,回来之后,却变成了尖酸刻薄、心理变态的泼妇。

并且开始以吃泄愤,短短两年就胖了五公斤,胸部又大了好几寸,每件衬衫的扣子都处在绷飞开来的危险边缘。

不过追求她的人依然多得像过江之鲫,因爲她揉和了性感和天真美艳的气质,加上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段,简直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女神。

但是管娃只要一开口就足以钉死人,光是被她那张利嘴吓跑的男人就不计其数,最后只剩下房客之一的颅面神经科医师孔唯,和房客之二手工艺品店的老板史仁投。

但前者只能认分地被她当弟弟,后者则是认命地被她当姊妹,因爲——

「基本上,男人都是屎!」她朝孔唯和史仁投抛去了一个令他俩脚底发寒的鲨鱼噬血笑容。「想当我男朋友或老公的下场,就是被扔到大度山上当肥料,你们确定还要追我吗?」

「呃,我们可以尽量不做出任何追求的动作,」孔唯小心翼翼伸手发问,「就是像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哪天有了结果?」

「对啊,娃姊,我的心日月可鉴、唯天可表……」史仁投话还没说完就赶紧闭嘴,因爲有把菜刀突然亮晃晃地插在他搁在桌上的指缝中间。

管娃慢慢把菜刀拔回来,继续切菜。「想死趁现在,我不介意晚上做人肉叉烧包。」

自从两年前回到台湾,她伤愈之后立刻到西螺找到当年鼎鼎大名西螺七崁的后人——老拳师和老剑师拜师学艺,习得一身足以保护自己的拳脚刀剑功夫。

她永远不再让自己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的悲惨无助处境里!

这辈子谁敢再威胁到她的生命及人生,就等着付出最沉重惨痛的代价!

「啊,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门诊……」

「我也该回店里巡巡看看了……」

孔唯和史仁投趁她还没发飙前,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哼!」管娃拿起一根西洋芹缓缓咬了起来,脸上神情阴沉危险得可怕。

吃完了西洋芹,她在粉红色围裙上随意抆了抆手,抄起旁边印好的招租宣传单,检查上头有没有哪里印错。

时间:二0一0年

地点:中部某大城市

建筑物:六0年代巴洛克旧洋房

地址:自由路×段××号1-3F

招租启事:欢迎各界举凡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等等婚姻适应不良者参观入住(逃婚者尤佳),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

房东兼保全简介:爲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资历丰富,经验可靠。

意者电洽:(04)××××××××

或E-mail:Who <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90f3f1e2f5e3d0e9f1f8ffffbef3fffdbee4e7">[email protected]</a>

PS:非诚勿扰

「等等!」她眯起了双眼,直盯着手中的宣传单,「什么鬼啊?我写的明明就是美国FBI某高阶探员前妻,哪个天才印成CIA的?连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都分不清,那个白痴究竟有没有看过好莱坞电影啊?」

不行,得再叫他们重印!

管娃伸手去拿电话的动作蓦地一顿,又重新研究起了那几个字眼。

「嗯……」CIA听起来比FBI还杀,好像也不赖嘛。

她伸指弹了下宣传单,「好吧,就这么办!」

宣传单贴在台中火车站后,成效还不错。

先是来了个遇上花心笨野狼,还患了流浪癖的吴春光。

后来又来了个被丈夫彻底冷落,荣登伤心大老婆宝座的贝念品。

再后来,来的是身爲童话王国大股东,还痴心暗恋了好朋友二十年的陈兰齐。

最后,她们都成爲了她最知心的好姊妹,只可惜来了又走,还是各自被她们幸福的归宿给带了回去。

又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了。

管娃知道她们永远会是她的好姊妹,也知道在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和她一样,曾经尝过那份甜蜜的幸福和梦醒过后的致命痛苦。

她很高兴她们最后仍然得到了幸福,但是在爲她们庆幸喜悦的同时,她也被两年来以爲压抑得很好,此时却突如其来冒出的心痛狙击了个正着!

一整个早上故作无事的管娃,在水晶钵里插满了芬芳扑鼻的红白两色玫瑰花,烤了一篮子松饼和贝果,放了电台音乐,好让离别变得不那么的感伤。

终於,还是捱到了那一刻,挥手对最后一个离去的陈兰齐说再见,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的管娃,那挺得笔直的腰杆霎时再也没有力气撑住,她慢慢地蹲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离开她了。

她疲惫地将脸埋进双手里,久久无法动弹。

她生命中一直不断地面对离别,高中时与父母死别,两年前和丈夫生离,现在,又只能以祝福的心情,目送亲如姊妹的好友走出她的生活……

她痛恨离别。

也恨透了莱斯·赫本,恨到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甚至是听到他的名字。

可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脆弱角落,她却渴望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说来可笑,她在恨透了他的同时,却又刻骨铭心地强烈想念着他。

他是她体内致命的情蛊,她只能拼死抑制他,却始终无法真正将他从心底彻底根除。

「不,我恨他,他也恨我……」她慢慢松开了手,露出苍白如纸的脸色,喃喃自语,「而且我不能再见他,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没死,因爲他还是会亲自动手杀了我。」

一切的仇恨来得太快、太快。

在机场女厕的那个晚上,她的世界在瞬间翻覆了过来,爱变成了恨,安全变成了危险,爱她入骨的情人变成了置她於死地的敌人。

至今,她想破头犹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又一个谜团荆枣密布在过去的时光,她不能回头,也无法找寻出答案,因爲唯一的答案还是通往死亡。

谁能告诉她……她和他之间,究竟爲什么会变成这样?

身后电台正播放的是山形瑞秋沙哑感伤的温柔歌声,像是回答了她什么,又像是带走了些什么——

If I could take you away

Pretend I was a queen

What would you say?

Would you think I'm unreal?

'Cause everybody's got their way I should feel

(如果我能带你远走高飞,就像我是一个女皇,你将会说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现实?因爲我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去爲他们考虑)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be your love

But I want to be your love

Want to be your love,for real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be your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