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拉着繁盛的小胖手,「嘿呦。」
繁盛踩着小脚,跟着说了一样的话,「嘿呦。」
「小宝贝是谁?」
「我。」
「我是谁?」
「我,金繁盛。」
小院落外,一个沉稳但听起来似乎不太满意的男子声音说:「金繁盛是谁?」
花开呆了呆,这声音……这声音……
小繁盛一下子跑到男人身边,热切的伸出手,小脚不断的蹬着,「抱抱。」
男人一把抱起儿子,见儿子还记得自己,倒有几分欣喜,但想起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居然会说话,又觉得些微恼怒。
罪魁祸首傻傻坐在藤椅上看着他,有些惊吓,又有些呆滞。
走到她身边,见她明显隆起的腹部,虽然内心有把火,但还是放轻了手脚,慢慢将她扶起。
小娘子伸手摸摸他的眉毛,又摸摸他的鼻子,眼中马上聚起水气,「你怎么会来?」
「我还想问你到底去了哪里。」
「奶奶赶我出来……」
声音委屈兮兮的,上官武玥一下就心软了。
想到她一个小女子,带着孩子一路从江南到黄河,想必也吃了不少苦,这几个月虽然找她找得火大无比,但也不忍心撒在她身上。
伸出手,给她抆了抆眼泪,「别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这事以后再说。」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走吧。」
花开抽抽噎噎地问:「走去哪?」
「回庄子啊,不然还住这?」
「可是奶奶……」
奶奶当时好生气,她连挨了好几下,一直道歉一直道歉,奶奶还是一直叫她滚回何家。
可她没滚回何家,却带着她的曾孙滚跑了,奶奶只怕会更不谅解她吧。
花开很知道他对奶奶有多孝顺,可以说没有违拗过任何奶奶的意思,她当然不以为自己有这个份量让他破例。
「你不用担心奶奶,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
花开有点怀疑,奶奶那个样子,像是可以说清楚吗?
「你不用管,你只要记得,你还是我上官武玥的妻子,还是江南丝湖庄的少夫人,这样就好了。」
「你是怎么说服奶奶的?」
「有什么好说服的,就说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一夫一妻,绝不另娶,这孙媳妇儿虽然不是名门千金豪门之女,但也就这么一个了,看您要渔家孙媳妇,还是没有孙媳妇。」
花开瞪大眼睛,「你……你居然顶撞奶奶?」
上官武玥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虽然觉得不妥,但内心又有种隐隐的高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对他来说是这样重要,重要到他第一次反抗奶奶的决定。
怎么办,她好高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笑出来了。
***
一一答谢帮过忙的邻居后,上官武玥带着小娘子跟儿子回到了市集的客栈,两人一起帮儿子洗了澡,又一起哄他睡后,总算有了独处的时间。
「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自从猜到她没回何家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莘集村,带了十几个人冒着雪,日夜不停的北上,到了村子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但却没人见过金花开,还莫名其妙的在村子过了新年,后来是真的找不到,只好回江南。
不过他没放弃,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等。
那几个人倒也聪明,发现是少夫人后快马加鞭的回报,他收到消息,放下染院一路急驰北来。
没想到却在小院门口让他听见什么「金繁盛」。
他儿子什么时候改姓金了?
「那天出来后,天气很冷,我没地方去,突然想起每个月去上香的庙宇,便去那边借住了,直到春天才离开。」
难怪。
他到莘集村时,她人还在江南,等他回到江南,她才慢慢往北方移动。
「你就没想过要捎个信给我吗?」
「有,可是……我怕信还没到你手里,奶奶已经先看去了,到时见不着你,反而没了儿子。」
「奶奶从不到染院去的。」
「奶奶不会,可是下人会。」
上官武玥想想也是,这件事情之所以会被发现,不就是多嘴又贪赏的丫头弄出来的吗?
他平日事务繁忙,不可能事事躬亲,要拦他的信其实也不难。
真是……没想到去一趟京城,家里多了这样多事。
除了找人,秀儿的事情也费了一番工夫。
要不是二娘出来作证说,不是故意耽误秀儿,是秀儿自己不愿嫁,真不知道那个御林军小队长还会生出多少事。
说好说歹,总算把他送走,秀儿也一同携往京城,总算了了一椿事情。
还有那个何家千金,寻回后大病一场,已经让两老软化,同意女儿跟那长工成亲,条件是要那长工入赘,生的第一个儿子得姓何。
现在小娘子也找到了,除了这几个月烦了点,累了点,上官武玥觉得一切都还好。
原来家大业大没什么,一家和乐才是最好的。
拉过小娘子,「你自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金花开。」
「然后呢?」
「今年十七,爹娘都不在了,家里有四姊妹,叫做吉祥、如意、花开、富贵。」
上官武玥扬起眉,吉祥、如意、花开、富贵,不就是那窝兔子的名字?!
「八、九年前卖身葬父母,现在各自下落不明。」
眼见小娘子说得快落泪,上官武玥倒舍不得了——不过失去他们的母子的音讯几个月,他就已经心急至此,何况将近十年来无消无息。
「放心吧,有我呢。」轻轻搂住妻子,「以后我会帮你一起找,不管多少年也都帮你一起找。」
花开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真可爱。
大手轻轻抚在小娘子腹上,「我还没摸过他呢。」
「现在还小呢。」
「够大了。」上回摸这肚子,还平坦着,现在却整个隆起,简直像塞了小枕头,圆圆的,好摸极了。
两人静静拥着,蓦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现在……还是乌草汤吗?」
她以前曾经把喜欢的人比喻成红豆汤,不喜欢的人比喻成杏仁汤,而他,却被说成是乌草汤。
老实说,长到这样大,他从来不曾听过乌草汤这东西。
直至上次因为寻人所以在莘集村过年,他才知道,原来乌草汤是一种难得的甜品,因为难采难做,价格极高,不是人人吃得起。
简单来说,是一般人不会碰的东西。
花开怔了怔,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比喻,忍不住笑了,「早就不是乌草汤了。」
「那是红豆汤了吗?」
她对他烂漫一笑,「是雪绒汤。」
上官武玥挑起长眉,好不容易弄清楚乌草汤,又跑出来个雪绒汤,雪绒汤是什么鬼?
算了,明日再叫店小二过来问问,顺便让他弄一碗过来,既然被比较成雪绒汤,好歹要知道长什么样子。
至於现在,就让他什么也别想,好好的抱抱他这离家多月的妻子。
这个他许诺一生一世,一夫一妻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