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后,爹爹终於还是想要杀她,她绝望了,看破一切地离开幕容府,孤身一人流浪江湖,那日子仍是过得危机重重;可她一直没被打倒,因为她寡情绝爱、无心无慾,不与人有过多的牵扯,自然不容易为人所害。
她太习惯在险恶中求生存了,她不善良、甚至还很冷漠;而这样的她却因为袁青电磕了几个响头就气得失去了理智,做出会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蠢事。
「没道理、怎么想都没道理。」她烦躁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却直迎上袁青电傻瓜也似的灿烂笑容。
「你好烦!」她皱眉。
「顺的话就来喝酒啊!」他举高手,让她看清手上的两大坛子酒。「只要喝醉了,包管你什么烦忧也没有了。」
「真的?」她问。
他拉着她走到她家门前一大片草地上。
两人并肩而坐,他递了坛酒给她。「你以前不会质疑我的。」
「你喜欢我对你心不在焉?」以前她是因为死了心,任外界风狂雨骤,她兀自困守於自己的一方天地,无喜无怒亦无悲;但他却使蛮力将她拉了出来,现在又来嫌弃她,真是讨厌。
「也不是,」他拍开封口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她也学他以口就坛、大口喝酒。
「你以前漫不经心的,可以任我要着玩,我很开心,现在有情有欲,能够陪着我一起玩儿,我同样欢喜。」
「你耍我还敢说得这么大声?」
「为什么不敢说?你也一直玩得很高兴啊!」
她瞪眼,嘴边残存的酒渍儒湿了她的唇。
「你又知道了。」
他凑过来帮她把酒渍舔干。「小心点儿喝,这玩意儿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外边没得卖,是你才分你喝,别人敢偷我的酒,早被我给打死了。」
她不悦地推着他。「你别岔开话题。」
「唉!」他拉拉她的头发。「你的脑袋实在很顽固。」
「你到底说不说?」
他咕噜咕噜灌下了大约半坛的酒后才开口说道:「我一直看着你,又怎会不知道你何时开心、何时不开心?我还知道你很喜欢我,每次跟我在一起时都特别高兴呢!」
她忍不往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普通自大耶!」
他瞪她一眼。「你少装了,你自己说,跟我在一起若不开心,你会这样恋着我?还乖乖地任我将你拖出那方无情无慾的象牙塔?」
一直没想过那问题。她无言,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你是个机关师,像白天你用来对付沐先生的那种机关你一定还有很多,你若真讨厌我,用那些机关来驱离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躲得过;可是你没有,你一直放任我踏过你的世界、亲近你、拥抱你,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特别。」
她继续喝酒,一口接一口喝个不停。
他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喝。
直到两坛子酒都喝完了,她打了个酒隔。
「其实我一直知道芳娘和芬儿对我很好……还有很多人也都很疼我,像每个月给我送野味的猎户、送柴的老爹、送米的大娘……很多、很多……」
「可是他们不会抱你。」袁青电将她轻拥进怀里。
她点头。「在我三岁以前,每个人都喜欢抱我,我虽然记不清楚有多少人抱过我,但我一直很喜欢那种感觉。」
那代表她是重要的,不被嫌弃的。他能理解,遂更用力地搂紧她。
「后来,我是女孩子的事被人发现了,再也没有人肯抱我……」她摇摇头,整个人醺醺然的。「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女孩子……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不知道要找谁说话,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尽管我很努力地讨好大家,还是没人愿意理我,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她整个人被酒气薰得红通通、热烘烘的,像个性感的粉娃娃,撩得他心神荡漾。
她轻笑,醉意染红了眼。「打那之后,你是第一个抱我的人。」他的厚脸皮正好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也因此,她才能听进他的话、感受到他的体贴。
「我的胸膛很温暖吧?」
她笑。「是很温暖,你的手臂也很强劲,只要被你抱着,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很开心。」
「你又软、又香,我也很喜欢抱你。」
「可是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变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
「我会特别容易生气、开心,或者……」她抬起他的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唇。「像现在这样,我浑身发热,不停地想亲近你。」
「这有什么不好?我也很想亲近你啊!」袁青电双手捧住她的粉颊,以指画过她桃瓣也似的红唇,「危险才好啊!一成不变一点儿乐趣也没有。」
她受不住了,轻咬了咬他的指头。「可是……有人会来杀我,我用了『附骨毛针』,那是慕容家的不传之秘,爹爹若晓得我学会了那技术,一定会派人来杀我的……」
「你怕他们?」
「不是!我只是讨厌跟他们对上;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爹爹所赐,我会做机关,也是在慕容家里学来的,可是他们天天说、时时念,这样很烦。」
「有恩、有仇、也有怨,全都搅和成一气,确实很麻烦。」不能动手,因为弑父是大不讳,但退让了又只有死路一条;这个大问题他可得好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解决才行。
「我也不要慕容家垮掉,要保护一个机关世家名声历百年干不坠是得费很多心血的,一朝毁掉它,太可惜了。」
「而且你爹曾经很疼你。」初生的婴儿,若没有爹娘的疼爱照顾是活不下来的,即便后来她爹待她很坏,但曾有过的疼宠依然抹灭不了。
慕容痴心长声一叹。「我很喜欢爹,真的,只要爹也能喜欢我、回头看看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这是她的痴!那「痴心」之名真是取得一点也不差。袁青电笑着亲亲她的嘴。「我知道你有多死心眼。」
她瞪他一眼,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小时候爹有多疼我。」
「我现在也很疼你啊!」
她打了个寒颤,噘起嘴。「还差得远。」
「唉!」
「他当你是独生子才疼你的。」
「总之,他还是疼我的,我记不清楚,但我晓得那种感觉,爹看我比他的命还重要。」所以在爹爹要杀她时,她才会死了心、绝了情。但如今,那些感觉又被袁青电给唤醒了,她仍不由自主地纠缠於那种爱恨难解中,无法自拔。
「好吧!这件事我帮你摆平。」
「怎么摆手?」
「还没想到,不过我会有办法的。」
「皇帝不差饿兵,你总得给我一点儿好处,才能指使我做事。」
「你确定?」
「唔唔唔……」她除了喘气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哈——」他大知一声,「承认吧,你爱死我了。」
她想瞪眼,可是不行,她压根儿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束手随波逐流。
果然,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她就会失常,太多、太激烈的喜怒哀乐令她烦恼,可是……
他布满汗水的脸上浮出一抹教人睁不开眼的亮光。「恐怕我也得承认,我是爱死你了。」他笑,整个人兴奋得像要飞上天。
她张开双手搂紧他,同时也选择了那分烦恼与危险,没办法,谁教她也爱上他了,只好认命地陪他一起疯了。
不想啦!她用力摇了下脑袋,很多事情光想并没办法解决,不如等到真正面对时再来想办法。
「是你唤醒我的知觉的,你要负责让我尽早习惯它们。」喜怒哀乐,人之常情,以不习惯为由逃避它们实在太懦弱,她非得学会掌控它们不可。
他咧开一脸的笑。「我很乐意负责。」
夜还很长,他们多的是时间来习惯那些火一般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