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们给我让开。」苏醒后,来到茅屋外,蓝靖枟冷眸睨瞪守在屋外的四名魁梧壮汉。
纵使被他瞪得背脊一冷,木氏四兄弟还是不敢稍退一步,牢牢的固守着木门。
「抱歉,少庄主,少夫人在为咱们公子净身,咱们不能让你进去。」木山温声开口。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蓝靖枟霎时怒火中烧。
「你说什么?情情在为他净身!」
上回见识过他的武功,他三两不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因此四人一直对他心存敬畏,不敢多有得罪,木峰咽了口唾沫,支吾的答声。
「因、因为公子吐了不少污血,弄脏了身子,所以少夫人才会替咱们公子净身。」
蓝靖枟大怒。「他吐了污血你们不会帮他清吗?这种事你们竟然叫情情做!该死的,我要进去杀了他!」他的妻子竟然在为别的男人净身,即使他们两人是表兄妹也不行。
四人联手挡住他,死守着门不让他进去。
木山连忙解释,「少庄主,你冷静一下,咱们不是贪懒不帮公子清理,而是不方便这么做,只有少夫人才方便。」
他用霜冷的嗓音道:「你们是缺手断腿了吗?我可看不出来你们不方便在哪,让开,再敢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少主,等等。」龙飞听出一些玄机,连忙发声问出心头的疑惑,「难不成你们公子是个姑娘?」
「……没错。」木海颔首承认。其实他们公子在多年前就已继任为百毒教教主,但由於出门在外,为了便於行走,教主才女扮男装,并要求他们改口称呼她为公子。
龙飞咧嘴一笑,「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长得那般美的男子,原来真是个姑娘。少主,既是姑娘的话,那就无妨了吧,他们四个确实不方便帮忙净身。」见自家少主还是臭着一张脸,他只好讪讪的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再瞟一眼紧闭的木门,蓝靖枟旋身离开。
「啊,少主,你要上哪?」龙飞急急追上去。都知道人家是姑娘了,少主还在生哪门子的闷气呀?
见蓝靖枟走了,木氏四兄弟同时吐了一口气。
「好险,倘若他真要硬闯,咱们可能拦不下他。」木峰伸手拍了拍胸口。
木江大嗓门接腔说:「就是呀,看他生得斯文,要不是上回跟他交过手,还真想不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抬头瞧了瞧天色,木海连忙吩咐,「不早了,老二、老四,你们去弄些饭菜来,对了,适才少夫人交代过,要替公子熬些粥。」
「是。」
处理完言心的事,天空已繁星点点,忌情在茅屋附近的树林内找到蓝靖枟。
「枟哥哥,吃饭了。」
「我不想吃。」瞥她一眼,他冷淡回答。
她微微一笑,朝一旁的龙飞说:「龙大哥,吃饭了。」
瞟一眼自家少主,见他还在闹别扭,龙飞朝忌情使个眼色,爽快应声,「太好了,我肚子早就饿扁了,少主,你不想吃,那我先去吃饭喽。」说毕,他笑呵呵的大步离开。
「你真的不吃吗?枟哥哥。」她耐心的再问一次。
「我吃不下。」嗓音还是很冷淡。
「噢,那等你饿的时候就过来吧。」低应一声,她举步就走。
蓝靖枟眯眼瞪住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
走了数步,感受到有一道忿忿的视线盯着她的背,她莞尔的停住步子,旋过身来,樱唇漾着抹浅笑。「还是我把饭菜拿到房里,我们两人一块吃?」
瞪她半晌,他这才哼了声,「嗯。」
忌情过去,浅笑着握住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他大掌反包覆着她的小手,任由她领着他走往茅屋。
清风徐徐,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
她端来饭菜走进左侧的一问茅屋,拿起其中一碗饭递给他。
「龙大哥说你们连赶了两天路,今儿个又一大早就出发,一整天都没进食,你一定饿坏了,快点吃吧。」
黑眸瞅着她,任性的要求,「你喂我。」
「好。」她一口答应,夹了一口菜送进他嘴里。
吞进她送来的菜,瞥见她腕上裹缠的布条,黑瞳一眯,舒臂将她抱坐到大腿上,执起她的左腕,沉嗓道:「从你八岁入我蓝家门开始,我就叮咛过你不准再弄伤自己,你竟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言心是我表姐,我怎能见死不救。」从木氏四兄弟那里知晓他已明白言心是女儿身的事,她淡淡出声,并喂他一口饭。
吃下那口饭,他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喂起她。
「下次若是再弄伤自己试试,看看我怎么惩罚你。」他正色警告。
心知他是心疼她,忌情淡笑不语,垂目看着左腕,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她用力割伤左腕,盛满了一杯血要给他喝,谁知他看了竟昏过去,最后还是龙大哥强灌他喝下的。
他对她怀有的……是恩情吗?只因为她救了他一命。
她还记得,当时他曾说过,他爹要他以身相许,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所以这些年来他待她好,疼她宠她,都只是为了报恩?
见她不知在想什么,蓝靖枟抬起她的脸质问,「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言心是个姑娘?」他是她的夫婿,他误会了她,她该尽力解释的不是吗?可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任由他一个人在那儿气得半死。
「你若是信得过我自然就信,不信我的话,我说了你还是会有所怀疑。」何况那是言心的事,怎好由她来揭穿。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信过我,所以苏水仙一挑拨,你就离家出走?」还留下一封休书,大方的表示愿意成全他们,她对他的感情竟是如此轻易就能出让的吗?
她垂目低声问:「你早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跟水仙姑娘有往来了不是吗?」
「是没错,但我跟她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那夜我在虹楼外,看见你们抱在一起。」
「你看见了?」他皱眉解释,「没错,这些年来我是偶尔会去挹翠楼,但自从我们圆房之后,我就没再去找过她。」他娶她时,她才八岁,他总不可能对她做些什么,所以当他有需求时,只能上青楼解决了。
他接着说明那夜的经过,「那天她忽然派人来说想见我一面,说有重要的事想跟我谈,我才会去见她,谁知她忽然感怀起自身的身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还投入我怀中,我想你看到的就是那一幕了。」
当时见她哭得那样悲悲切切,他也不好立刻推开她,只好一边劝慰一边扶她坐好,现下想来,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她有心设计出来的。
「那夜你无法成眠频频叹息,不是为了她吗?」她的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是,我那天夜里之所以叹息,是因为得知一位少年时交往的朋友遽然过世,当年我之所以身中奇毒,便是与他有关,他叫杜少月。」蓝靖枟徐徐回忆起八年前的事。
「那天杜兄父亲生辰,宴请前去祝寿的亲朋好友,没想到有几名怪客忽然闯进杜府,伤了不少人,我也大意中了暗算,最后那几名怪客劫走杜家的一对家传之宝血玉麒麟,这些年来杜兄一直在追查那对麒麟的下落,孰料那天竟传来消息,说他客死在异乡。」
「原来是这样。」忌情低语,不禁为自己怀疑他而感到惭愧。没错,她怪他不信任自己,但她又何尝信任过他了,居然轻易被苏水仙的三言两语离间挑拨,而心生疑忌。
「现在你都明白了,你没有其它话想对我说吗?」
「要说……什么?」她被他锐利的眸光看得垂下了脸。
蓝靖枟轻哼了声,「为夫这次可以宽宏大量不计较你猜疑为夫之事,但下次不许再这样,不管旁人再对你说了什么是非,若有疑问,要亲自向为夫求证,知道吗?」
她低眸许久未答。
「情情?」他不满她的沉默,捧起她的脸,「为什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
她轻点螓首,「不是,是我错怪了你。」
「你知错就好,这次为夫就罚你回去之后,帮我净身一个月。」
「……」
「你听到了吗?」他是她丈夫,她都没帮他净过身,反而让言心便宜去了,这怎么可以,纵使她是女子也不行,他的娘子能碰的人只有他一个。
忌情忽然出声,「枟哥哥,你可知道娘为什么帮我取名为忌情?」
不解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蓝靖枟细细打量她无波的神色,「为什么这么问?」
「以枟哥哥的聪明想必早就知道了吧,娘是希望我忌爱绝情,可是我却嫁给了枟哥哥,还……」
见她顿住没说下去,他问:「还怎么样?」
「还对枟哥哥动了情,我违背了娘的叮嘱,水仙姑娘的事令我想起娘悲苦的遭遇。」
「我不会让你像你娘一样的,我们蓝家的男子一生只能娶一个妻子,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枟哥哥待我好,纵使那只是恩情,我也感到很幸福。」
「谁说那是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