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缠着纱布的兔爷睁眼看了看她,又往棉被上团了团身,什么时候能好,它都不能好好抱它的胡萝卜了。
宋神医把脉过后,收指说道:「醒来就没事了,再多吃点,几天后就好了。」
喜喜抿抿苍白的唇:「骗人。」
宋神医微微笑道:「我怎么骗你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轻松,那你就不是这个语气了。」
「那我会是什么语气?」
喜喜挤着嗓子说道:「哎呀呀,喜喜姑娘,再过几天你都能下地打老虎了。」
宋神医没笑,白烟也没笑,喜喜知道事情严重了。
墨白在旁抱手,冷着脸道:「丢出去。」
白烟抓了宋神医就要扔,宋神医号叫一声:「我错了。」
喜喜见他这样,轻轻笑了笑:「说实话吧,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藏着掖着我会想东想西的,万一想歪了,还容易把自己憋坏,伤更难好了。」
哪怕她说得这么轻松,宋神医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向墨白。
墨白冲疑稍许,才缓缓点头。
宋神医道:「你中的是彭秀独门暗器,暗器有毒,本来我能解,但她以强劲内力将毒素逼入你的五脏六腑,我赶到之后,毒已经渗透内里,我回天乏力……」
喜喜平静地道:「我还能活多久?」
宋神医勉强露出一笑:「我是无力回天,但如果能找到神医圣手留下来的还魂丹,也还有救。」
喜喜语气仍旧平静:「那药能找到吗?」
宋神医默了默说道:「神医圣手是我师伯,只是他素来小气,从不将药方外传,所以没有传人,连我师父也不告诉。他过世之后留下茅屋一间,在你昏迷之际,城主已经派人去他的住处,但……一无所获。」
喜喜暗叹,却还是笑道:「没事,宋神医你尽力了。」
屋里四人陷入沉默,连向来多话的白烟都不忍开口。
最后还是喜喜又轻声问了一遍:「所以我到底还有几天可以活?还能看到雪吗?」
「能。」
「还能再过个年吗?」
宋神医默然。
喜喜觉得可惜:「我还想再多收一年红包来着,还想放放烟火。听说墨城有座高塔很高很高,在那儿放烟火,一定很好看……」
她说着说着就没什么力气了,后面的话像在喃喃自语,转眼就变成梦呓。墨白俯身给她盖好被子,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看得白烟鼻子泛酸,拽着宋神医出去。
喜喜睡了半个月,小憩一会儿就醒来了,醒来就见旁边睡了个人,睡得很沉,眉宇间都是忧思。她侧身看着他,摸摸他的眉心,抹平那褶子,靠在他身上睡觉。
翌日,喜喜醒来时墨白已经不在旁边了。她试着起身,发现身体倒是能很自在地动,就是大步走还不行,怕震到了伤口。她穿好衣服洗漱干净,打开房门,眼前映入满眼芭蕉,是个幽静小院。
屋顶上跳下个人,单看那红衣喜喜就知道是谁了。一般人穿红衣都能穿成丑人,但白烟穿却是难得的好看。喜喜见她飞檐走壁,羡慕极了:「墨白和兔爷都不见了。」
白烟答道:「宋神医说兔爷要换药,城主怕吵醒你,一早就带着兔爷去别的房间了,很快就会回来。」
「兔爷伤得不重吧?」
「不重,宋神医说那一脚踢得很重,不过幸好兔爷平时除了吃就是吃,养了一身肥肉,没踢伤内脏。」
喜喜扑哧一笑:「兔爷听见这话肯定不开心。」
「兔爷是只神奇的兔子,以后我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了。」白烟嘀咕一句,又道,「听说城主带你来医馆的时候,也受了伤,可他送你到了这儿来,却不眠不休,提也不提自己的伤。后来还是大夫说要是他再强撑,只怕你还没醒他就要睡了,他才肯接受治疗。后来我和宋神医来了,告诉他你的伤势后,他又几天不睡,一直坐在你的床前发呆。」
喜喜现在最害怕听见这些,以前她刚被绑到墨城总觉得墨白爱算计人,将她当作玩偶操纵。现在……她多希望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那她也就能安心地过完冬天,安心地走了。
如今她不忍心走,也在害怕。墨白那样执着的一个人,她真的害怕他在这件事上也一样执拗。
晨曦普照,染得满院明媚,刺入喜喜眼中,却仍是满眼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