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一早就抱了棋盘来找墨白,要和他下棋。
他想着喜喜又偷偷跑去练剑了,墨白除了养伤也没事可做,就和他摆了棋盘。棋盘刚摆好,谢渊就温温笑道:「光是下棋没意思,不如赌点什么吧。」
墨白提子的手顿下,抬了抬眼,也没看他,目落棋盘上:「你想接宇文弈进来住,就去接,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谢渊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来意了,不由苦笑:「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
墨白没有细答,只是看着外面从屋檐上滚落的雨帘,语气淡淡的:「下雨了。」
——下雨了,宇文弈那病秧子住在外面的帐篷里怕是受不住这寒秋冷雨吧。他明白,谢渊虽然和宇文家断绝了关系,但血浓於水,他始终是宇文弈的兄长。兄长关心弟弟,实在是件很正常的事。
谢渊淡笑:「你不怕他进来后暗算你?」
墨白说道:「他很喜欢白烟,所以他不会。喜喜说过,如果他没有弄清真相就杀了我,那白烟只会恨他。一国之隔他都要为白烟出口气,那就更别说不想她记恨他。如果他不打算让我解释,那就不会甘愿在那里搭帐篷。所以在白护卫来之前,他都不会动我。这想必……也是身为皇族的骨气。」
谢渊没想到他能这么豁达:「毕竟是曾经想要了你命的人,你却能这么宽心。」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从小到大,我遇见过很多有意的无意的追击,已经习惯了。」
「这个习惯虽然不好,但也无可奈何。我弟弟的事,多谢了。」谢渊道谢后离开,快步走到门口,又道,「如果他们这次伤的是喜喜,那他们现在已经都变成屍体了吧。」
墨白没有否认。
这没有否认的神情,才让谢渊更加确定,坐在那里的,的确是墨白,是墨城的城主。他对伤害自己的人,胸襟宽广,但对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却不可原谅。
谢渊出去请宇文弈,结果半天都没请动。喜喜闻讯出去看热闹,见宇文弈冻得跟筛子似的在泥地上抖啊抖,心里舒服极了:「喂,宇文弈,你自己的小身板你自己也清楚,可别等白护卫来之前你就病倒了。而且你看看你的脸,瘦得都没肉了,再折腾两天,估计你得变成竹竿。你说,白护卫看见根竹竿在面前晃来晃去,会不会连个正眼都不想瞧?」
句句戳在宇文弈的心窝上,他下意识就抬手摸了摸脸,呃……好像确实是又瘦了一些。以前白烟也说过他太瘦,应该好好吃饭长两斤肉来着。
喜喜又把谢渊拉了过来:「看,你哥和你长得这么像,可他比你圆润多了,多英俊。」
圆润……谢渊斜眼看她,他明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人好么。
宇文弈暗暗瞥了一眼自家兄长,皱眉想了想,一咬牙,算了,不要白斗气,脸重要。
想罢,他这才抬脚进去。
谢渊眨眨眼,几句话就劝完了?那他费了一上午的唇舌劝这头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叹气道谢,喜喜笑笑:「我也是在还你人情,多谢你冒着兄弟情面撕破的风险留我们住这儿,如果不是你,这个难关可能就真的跨不过去了。」
喜喜说完又展颜一笑,撑着伞进山谷了。
谢渊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墨白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他正要回去,却听见马蹄声响,有人往这边赶来。他顿住步子,放眼看去,只见一行人骑着马,快速往这边移动,转眼就到了面前。为首的红衣女子满身都是雨水,发梢也在滴水,素颜的面庞却因五官精致而仍显得娇媚,是个让人惊艳的姑娘。那一双眼睛此时眸光锐利,打量了他一眼,嗓音清脆:「这位可是谢谷主?」
「正是。」
「我叫白烟……」
不等她说完,谢渊已经恍然:「原来你就是白烟。」
白烟意外道:「你认得我?」
谢渊笑道:「不认得,但我知道你,墨城主和我弟弟,都在等你。」
白烟说道:「我收到飞鸽传书,说我们城主有难,召我们来方城。我一路追踪到这里,如今我们城主可好?」
她竟是直接过滤掉了「我弟弟」三个字,只专注墨白的信息,谢渊觉得这种忠实的护卫实在难得。而喜欢上这种忠实的护卫,也实在是太虐了,默默心疼一百遍自家弟弟后,他说道:「他很好,我领你们进去。」
「谢了。」
白烟下了马,将缰绳扔给身后人,进去时又环顾一圈外面,便让护卫都留下,她随谢渊进去。
谢渊颇为好奇:「你孤身前来,就不怕我是诓骗你,拐你进去后将你捉了?」
「你不是那种人。」
「你我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白烟冲疑片刻,才道:「我听你弟弟提过你。」
谢渊没想到憎恨他的弟弟竟然会在一个姑娘面前提他,这只能说明,他果真很喜欢白烟。也对,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为了替她出口气来惹墨白。
「他怎么说我的?」
白烟又冲疑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一个不顾家族利益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叛逃离家住进山沟沟里还改名为谢渊的蠢蛋……」
谢渊呵呵笑着,她完全可以不必说得这么仔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