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李伯瞵站起身,於柳子容的身后看着那低首的玉颈,原来振笔沉思也可以有着如此美丽的芳韵。

他完全承认男人总会为着美丽心动,起码他是如此。墙上几炬的明亮烛光,让柳子容的肩眼闪着朦胧的光影,玉肌包胜雪、巧颜更姝丽。

见柳子容停了笔,他弯下身自柳子容肩上取起了纸,有意无意地拂过那柔软的耳坠。

柳子容颤抖了下身子,见他没进一步举动,也就稳了稳猛烈的心泺。

看完了柳子容的见解,李伯瞵的眼中多了抹深沉。

「勇於争取当然不是恶事,但女子常自恃貌美,就开始逞其娇霸之气,未免令人难以忍受;且若依你之论──才德服人者,常落得贤良二字而孤寡一生,倒也未必。我朝长孙皇后,正因其贤良正德而为皇上所信任爱宠,即使其已不在人世,皇上仍挂念着她,足以为证。虽每个人都要走完这一生,但有人走得心安、有人走得糊涂。一切都是凭着个人的意志,男子或女子都是相同。」

柳子容摇摇头,仍是不满,拿回他手中的纸,振笔疾书。

「贤良正德是为满足心安,然而那后宫三千却是男子对於美丽皮相无法割舍的明证。男子有如此多的选择权,而女子却只是被选择啊」。

他拿起墨痕未干的纸,直接屈膝盘坐到柳子容的面前。瞧柳子容专心泯话的样子,令他有着拥入怀中的冲动。「或许吧,所有男人都期望有着一名智慧与美貌兼备的红粉知己。美貌易寻,智慧却是难寻,除非……」

柳子容偏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紧紧捉着笔管。一直知道他外貌轮廓深刻得有些类於域外之人,却少在这样的近距离下被他凝视着。怯怯地,她以唇型询问着: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女儿身。」

*****

柳子容拿了一只破瓷碗,盛着方可午餐剩余的饭菜,偷偷摸摸地走到马房的旁边。

她踩着无声的脚步,左右张望着是否有人。在确定只有自己一人,她开心地推开马房,在门扉的背面,找到她要的东西。

一条黄色的小土狗。

「汪汪。」小黄狗吐出小小粉红的舌头,拚命地摇着尾巴。

柳子容伸出手把碗摆在地上,摸了摸小狈的头。「快吃吧。」柳子容无声地说着。

看着小狈狼吞虎咽的可怜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狈还有她怜惜着,而她在李伯瞵面前却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啊。

碰触着小狈的手,突然有些颤抖。

那日交谈后落荒而逃,让她至今想起仍是羞赫。他过分接近的身子气息,过分闪亮的黑亮眼眸,竟成了她这些天失眠的原因。

她试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曲步瀛的容貌;然而心却总不听始唤她飘回到李伯瞵的身上。是在逗她吗?那句「除非你是女儿身」又是什么意思呢?

代表怀疑她?还是……表示称赞呢?

她抚上了自己的右颊,这样的她还能引起他的注意吗?

她和他是敌对的二方啊她忘了那日他在岩穴内的残酷手段吗?若她真是个乐营的女子,李伯瞵是会毫不犹豫地夺走她的贞操

不可能会对他倾心。她只是佩服他的领军智慧与领军道德罢了;她只是将李伯瞵作为她化身男儿的理想典范罢了。

但是她却无法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不去注意他。因此,自那日起,对他只得刻意冷淡、它的问话也仅答以点头或摇头、对於他的注目更只能视若无睹。所以他的脾气更不佳了。

她看着双手因捡起碎杯盘而划出的几道伤口──他若再维持这种以丢掷器皿为泄愤的习惯,她的手怕是该用块厚布裹起。小狈的叫声引她回到现实。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李伯瞵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身后。

「呃。」她倒抽了一口气,混身僵硬地进入防备状况;蓄意躲避的心悻,让她仍低着头没有转身。

听见马鸣的声音,知道李伯瞵牵了马进了马槽,又走回到了她身旁,她却只是抱起了小狈与其良善的圆眼睛相对,不知道该起身面对抑或转身逃跑。

「你连耳朵也聋了吗?」李伯瞵不客气地以穿着乌皮靴的长腿踢向柳子容的脚胫。

又在他面前摆谱吗?也许他那日过分的话语惊吓了柳子容,但避他如蛇蠍,未免过度伤人。有小厮端茶倒水离主人三步远的吗?他气柳子容,更不屑自己在意柳子容。他的唇愠怒地紧闭。

柳子容怯怯地搂着小狈抬起头,望见的就是他这副阴鸳的神色。

她低下头悄悄地吐了口气,开始提心吊胆。

「你在这喂狗?」李伯瞵打量着她身上沾着的草屑,目光上移到柳子容抱着狗的那一双秀气手腕。

她仰起头来,保护式地抱着小狈在胸前,她早已放弃猜测他心思的多余举动。顺着他的意念去做事,起码不会引来他的怒目相向。

但,他为何总要用那种看透人的目光直盯着她?

柳子容又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的眼眸相望。

「有事」。她拾起一颗石子在地上写着。

没事,就请你快走吧。他的精悍气势令人心乱;而他这般露骨的凝视更会令她备感逼迫。

「为什么不敢看我?」李伯瞵条地弯下身与柳子容惊怯的大眼对视,再也受不了柳子容的阌避。

她拚命摇头,蹲着的身子往后靠了一步,有些狼狈地跌倒在地。急乱中,小狈乎安地跑回了墙角,而她撑扶着地的双手,却让地上的木屑利入了尚未复原的伤口。「呃!」

柳子容疼得朝自己的左手直吹气,看着尚余一寸即尽数没入拇指的木剌,委屈得想哭。都是他害的!

「我看看。」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左手,对着她伤痕不在少数的手掌,李伯瞵皱起了眉。自结痂的伤口看来,大概是被什么割伤的吧。「你没事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做什么?」他吼着。

柳子容无法克制自己此时像个小女孩的任性,她举起右手的食指指向他的胸口──都是因为你!

「我弄的?」他挑起眉,看着柳子容瞠圆了眼的控诉。

这家伙鼓着颊的模样逗人得很。他并不喜欢自己方才在望见柳子容时,心头那种隐约抽动了下的感觉。

凡人对於美的事物,向来是喜爱的。他告诉自己。

柳子容很用力地点头,直到下颔都低到了胸口。

「我不记得我何时拿过东西割你的手。」他握着掌中的小手,偏爱那在酷热高昌仍显得冰凉无汗的肌理触感。

她拉回了自己的手,用掌心合成了碗的形状后,随即板了一张脸,高举着双手将碗丢掷出去。而在丢掷那想像中的碗盘后,她则苦着脸,弯着身子,做着收拾的动作,手则不时有如被刺痛一般的忽然收起。

说完了她想说的话,柳子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几乎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少女所该有的撒娇天真,在父母过世的那一天起,她就收回了心底。在曲大哥面前,她极力让自己是个乖顺懂事、体解的红粉知己;然而那个沉稳的柳子容,却再也回不去那个十五岁前喜欢迎风微笑的她。

李伯瞵会怎样看待现在的她?像曲大哥一样皱着眉,希望她成熟而懂事吗?

她坐在地上,不敢看他的反应,有些后悔;伤口隐隐地作疼,更让她察觉自己的傻。她是做什么?向他讨同情吗?还是……

不会的她想起朱秋云对他的爱恋眼神。

跟在他身旁的这段时间,看过他处理事情的果决与精明,看过他对违反军纪者的严惩,加上他对高昌复国的见解──对他的情感早就变质成一种她不敢去细想的情怀。

心头那种莫名的情怀是什么?

柳子容捏紧自己的拳头,随即畏缩地苦了脸,疼得泪眼汪汪。她张开自己的手心,将受伤的拇指含在口中,想减轻刺痛的火热。

「把手给我。」李伯瞵轻柔地拉出了柳子容的手指,放到眼前仔细地就着门口透入的光线打量着。

他低下头以牙齿轻咬住了她拇指上的木刺,精准地而轻柔地使力将木刺拨了出来。

柳子容屏住呼吸,被他的举动惊得无法动弹,他温厚的唇偎在她掌间的感觉,使她一身窜过与疼痛无关的悸动。她抑住喉间一声呻吟,忍受着他的唇离开时,拂过她敏感掌心的酥麻。

李伯瞵偏过头吐掉那恨木刺,大单却依然包裹住柳子容的手。他挑战似的捕捉住柳子容视线,再次将柳子容的手放到唇边,将那微微渗出鲜血的大拇指含入他的口中,强硬地吮出那些肿胀的出血。

被李伯瞵的眼瞳摄去了所有心思,柳子容被蛊惑似的定在原地,只是与他相望,任着他亲密地吮过她的指尖。

条地,李伯瞵磷放开了柳子容的手指,手劲一转便将柳子容细弱的身子扯入了他的胸前。

「我要你。」他扣住柳子容的腰身,不容许二人之间有着些许的隙缝。

柳子容愣住了,感觉他吹拂在她颊边的男性气息,而垂在身侧的手也忘了反抗。

他说「我要你」……李伯瞵要的是这个身为男生的柳子容吗?

惊世骇俗的念头才转过脑间,她随即抡起拳头捶向他的肩旁,然则在双手还来不及举高时,原是扣在地腰间的大掌即以迅雷的速度反扣住她双手到身后,她整个身子就这么偎贴在他身上。

──放开我──她焦急地用唇语说着。

几次蠕动反抗,发现她的挣扎只是徒然让自己的身子更暧昧地依着他扭动,而他眼中的霸气火焰烧得更炽了。

「别躲我。」「他」那眼底眉梢的抗拒焦急更引人爱怜意。李伯瞵扣住柳子容手腕的左手又将其往自己胸膛搂近了些。

以右手抬起柳子容一迳垂俯的下颔,他俯低了头,吻住那渴望已久的柔软。

舌尖使了些劲,挑开了柳子容紧闭的唇,在那左右闪逃的躲避中,李伯瞵老练地扣住的柳子容后脑,不许任何的抵抗。激渴已久的唇舌,如火热烈地挑弄着柳子容柔滑如丝的丁香舌。

柳子容吻起来的感觉就像个女子

李伯瞵一惊,乍然推开了柳於容,死命盯住她的眼,眼底的风暴开始酝酿。

「你是那天的女子」同样的柔软、同等的细滑。

柳子容措手不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抵住墙壁。

她紧抱着双臂,望着那高大的身躯夹杂着燃烧的火爆朝自己走来。不能承认啊!

深吸了口气,她打了个冷颤,站直了身子。在李伯瞵扯住她衣领逼问前,率先拉起了他的手。

强迫自己望着他的眼,她一咬牙,将他长着厚茧的手心,放到自己的喉间──

──我是男人──她的唇这样告诉他。

小掌按着他的手背,她领着他的手向下移至她平坦的胸口──

李伯瞵没有抽回他的手,一任掌心泫在柳子容紊乱跳动的心口。

许久,他阖上了眼,握紧了掌,一掌击向她身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