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敢说可是太子又”
“太子无错,只是一言不发。”
侍中小声禀告道。
得知儿子对逆贼攻击自己的大逆不道言论的反应竟是一言不发,刘彻的脸色顿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说说看,他为什么一言不发是不是他心里觉得这些狗屁不通的话有道理碍于太子身份不敢公开赞成”
“臣不敢揣测太子心意。”
侍中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看到侍中这等反应,刘彻心中顿时明了,命侍中即刻回长安,将对逆贼的处置送到张汤手中,又问霍光“之前吩咐的雕版一事,办得怎么样”
“回禀陛下,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的雕版已基本完成,随时可以投入印书,其余几本的雕版还在制作中。”
“你小小年纪就能做事条例分明,朕很满意。”
“臣只是做了分内该做的事情。”
霍光清楚,自己虽然因为兄长受宠得到皇帝器重,但想获得更高的地位,必须自身表现也足够优秀,让皇帝满意。
刘彻这边
他本就有重用霍光的心思,见霍光在自己突然病倒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还能恪尽职守监督跟进制作算术雕版的工作,同时也没有延误侍中的其他工作,由此更加确定霍光是可造之材。
“你兄长霍去病在带兵打仗方面是奇才,而你居然天生擅长内政,一武一文,互相搭配,可见上天始终是站在朕这一边的。”
“陛下谬赞,臣才疏学浅,不敢与兄长比较。”
“不,不,不,你擅长的领域恰好是霍去病缺乏的,可见将来你们兄弟联手合作,朕的朝堂必定接下来至少二十年都安稳平顺。”
刘彻对霍光的评价非常高。
而霍光得到刘彻如此高的评价,内心却只有忐忑不安。
收到甘泉宫送来的皇帝亲笔批复,张汤顿时腰杆挺直,不再纠结太子和丞相的模棱两可态度,径直处置逆贼。
另一边,得知张汤奉皇帝命令对逆贼施以极刑,丞相庄青翟脸色大变,将相府三位长吏朱买臣、王朝、边通叫到跟前,直言道“张汤对我欺人太甚”
“丞相何出此言”
“呵”
庄青翟冷笑,道“张汤本就与我有怨,昨天在未央宫中,他竟然因为太子露出偏袒我的意思,在太子阅读供词总结时故意对在场所有人陈述供词总结内容,完全不给太子颜面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事前不知会我就将供词总结送去甘泉宫,现在正拿到陛下的批复将逆贼们处以极刑”
“丞相可是担心”
“不错。”
庄青翟直言不讳“此次逆贼事件牵扯重大,素来睚眦必报的他如此争功表现,难保不存着得到陛下授意全权处理此事后将与他有仇怨之人也列入逆贼名单的心思”
“丞相言之有理。”
三位长吏都赞同庄青翟对张汤的揣测,询问道“我等当如何自处”
“为今之计,先下手为强”
庄青翟做了个“杀人”的暗示。
三长吏本就与张汤有私怨,得丞相明示,顿时神色晦暗,笑容阴狠“丞相放心,我等绝不辜负丞相厚爱。”
“辛苦你们了。”
随后,庄青翟又进宫见太子。
他接替李蔡成为丞相以前是太子太傅,与太子刘据感情甚笃,进宫见太子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太子刘据见了他,也依然满口“太傅”以示亲昵。
庄青翟却是忧心忡忡。
他告诉太子,张汤是因为无视太子才故意在太子阅读供词总结时将供词内容陈述给在场所有人。
刘据心中本就有这样的怀疑,听了庄青翟的告状,脸色有点难看。
庄青翟见状,又将张汤不事前告知太子等人、越过丞相直接把供词总结送去甘泉宫请求皇帝批复的事情告诉刘据,强调道“陛下特许太子监国处理政务,张汤却如此肆意妄为,可见他心中只有陛下没有太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太子的敌人”
“我只是储君,他忠于父皇,难免忽略我。”
刘据一脸怨怼地说道。
庄青翟道“太子宽宏,但你可知此次被抓的逆党中有不少人曾经是太子身边的五经博士”
“什么”
刘据惊讶“他们怎么可能”
“他们渴望为国效力,被陛下罢免后,大多没有返回家乡,而是在长安附近游荡,渴望再次得到重用,”庄青翟故作沉痛,“但只要是人就难免有情绪,何况他们长期不得志”
“他们”
“他们时常聚在一起评论朝廷得失,而张汤一直都知道此事。”
“当真”
刘据大惊。
“千真万确,”庄青翟煽动道,“此次抓捕逆党,虽有部分人确实罪有应得,但更多的人是遭遇张汤公报私仇,就像他以前做过的每一桩大案”
“张汤居然一直都父皇不管吗”
“张汤虽然每次办案都会趁机公报私仇,但他同时也擅长把握尺度,常常在供词上玩弄文字游戏谄媚陛下,让陛下允许他将无罪之人一并处死。”
庄青翟一个劲地煽风点火。
刘据本就对张汤有诸多不满,对父皇的行为也颇有微词,如今听了庄青翟的话,怒气顿时水涨船高“他是不是完全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臣不敢。”
庄青翟做出谨慎退让姿态。
刘据见状,对张汤的恨意更强烈了。
庄青翟走后,他走到正在庭院空地打拳的李禹身前,道“李禹,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就是看不起你,你会生气吗”
“会很生气。”
李禹单纯地说道。
刘据“有多生气”
“直接打他,打到解气为止”
“还有吗”
“还有”
李禹一脸迷茫。
刘据“有人看不起本太子。”
“谁谁看不起太子哥哥禹儿这就骑在他身上揍死他”
“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可惜你不是他的对手,连本太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恶”
刘据越说越上火。
“太子哥哥”
李禹试图安抚刘据。
这时,宫人来报,说是李禹的堂姐李显君请求与堂弟见面,正在偏殿等候。
刘据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原来,李显君上次来太子处见堂弟,带了整整一盒吃食,其中美味连刘据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过以后赞不绝口。
碍于太子身份,他不愿向母后或四皇妹开口索要,只能让李禹转告李显君,下次来太子处可以再多带些吃食。
“李禹,你赶紧去偏殿见你堂姐。”
“喏。”
李禹一路小跑来到偏殿“堂姐堂姐你这次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第一层是枣泥胡桃米糕,第二层是芝麻酥饼,下面两层全是太子点名下次来时多带些的莱菔萝卜糕。”
李显君打开四层的红漆食盒,将吃食依次摆在桌案上“莱菔糕要吃热的,你先让他们把东西送去厨房。”
“嗯嗯。”
李禹将满满两盒莱菔糕交给宫人。
宫人们捧着莱菔糕轻快离去,刘据看到李显君带来的四盒吃食有两盒都是他喜欢的莱菔糕,感慨道“如果四皇妹和二皇弟一般年纪,无法作为本太子的同龄人处处显得比我优秀,单凭这些奇思妙想的吃食,我都会和父皇一样喜欢她。”
另一边,李显君将吃食交给李禹后,低声问堂弟“太子对你可还好”
“太子哥哥对我好极了。”
李禹天真地说着。
为了证明太子对自己是极好,不等李显君询问,他便主动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李显君“堂姐,方才丞相来找太子哥哥说事情,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让太子哥哥非常生气,但是他看见我就不生气了,听说堂姐过来还眉开眼笑。”
“丞相经常来找太子”
“比堂姐来太子这边看我的次数多得多。”
李禹掰着手指数数“今天来过,昨天来过,前天来过”
一番掰扯下来,竟是丞相几乎每天都来,偶尔两天来一次。
李显君默默记下李禹的话,又问了些生活的冷暖问题,确定堂弟在太子处过得不错后,告辞离开。
自从上次吃过莱菔糕,刘据便对李显君来访时可能带的美食充满期待,碍于太子颜面,不好公然承认,现在见李显君终于离开,也眉开眼笑地走进偏殿。
“李禹,除了莱菔糕,你堂姐还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都在这里,这个是枣泥胡桃糕,这个是芝麻酥饼。”
李禹请刘据品尝。
刘据求之不得。
另一边,李显君离开太子处,回到李令月身边,将丞相庄青翟几乎每天都要入宫探望太子的情况告诉四公主。
“堂弟说,丞相以前是太子太傅,太子每次遇上大事都会和太傅商量,后来太傅升任丞相,太子却没有改变习性,丞相也愿意频繁进宫为太子答疑解惑。”
“丞相是外臣之首,自然要和太子打好交道。”
李令月唇角冷笑。
自刘彻登基以来,他一直没有停止扶持内朝打压以丞相为首的外朝,以致如今,曾经贵为帝国第二人的丞相已经从朝堂的中流砥柱沦为皇帝的应声虫。
庄青翟显然对这种现状非常不满,所以才会升任丞相后依然频繁联系太子,妄图通过对年幼的太子施加影响,让太子登基成为皇帝重新重视外朝重视丞相。
毕竟,文帝活了四十六岁,景帝活到四十八岁,武帝如今年近四十,前些日子在甘泉宫突然病重昏迷,至今没有回长安,特让太子监国、与内朝外朝共同打理国政,难免让人怀疑他命不久矣,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