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这辈子做过很多的选择
她也曾经倔、也曾经逆流而上、也曾经不顾一切,但是事实就是告诉她,做人有时候就得学会知难而退
酒楼出事的那会儿,她退了,她看似输了,但是从后面看来她是赢了
在村子里的日子说不上艰难,但是也总是有麻烦的时候,并不会因为多了个阮太阳照顾就没人敢惹,他们自家人都没到这个地步呢
她脾气不好,她性格强势,她比其他人懂得多很多,也比她们心思多很多,她有很多种办法收拾那些找茬的
但是
有时候就是得退一步,你进一步是争了那口气了,可后面的日子呢还不是得过
很多时候,人就是不得不退,不得不知难而退
她年纪大了,家里孩子那么小小一个,秦言赌不起,她也不想去赌下一次,也不敢去想下一次她们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是的,就是幸运
尽管小崽子遭了罪,尽管所有人都折腾了一通,但是小崽子还活着,这会儿还能皮皮地当食人花啃人,精神头是恢复得大一些了
这已经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了
这又是刀子又是枪又是湖的,光听着,谁能不说她一句命大但是这也是命大啊,但凡命小一点,但凡运气差一点,但凡晚一点点,但凡她们速度慢一点点
就算是一点点
谁有还能说得准她们家小崽子还睁不睁得开眼
光是她这些天躺在病床上不睁开眼睛都让她们受不了了,这要是当初几天时间,甚至几个月几年找不到人呢更甚至于,这要是就在,就是在水里找到人呢
她们受不了,也赌不起
如果这些事是冲着她们这些个大人来的,来也就来了,她们都是这么大人了也见过不少风雨,就当是一种成长了
但是冲着小崽子
谁能防得住谁能做绝对的保证
“我们商量过了,丹儿在这边好好的就好好弄,我们几个在哪里都无所谓,村子里现在是麻烦了一点,但是我们都有手艺,日子过得去,就是搬家稍微麻烦了一点,不过问题也不大”
“东西放在这里,以后多过来几次慢慢弄就是了,而且丹也在这,你们人也多,就留着你们用也行”
秦言是个冲动的人,但是她的冲动也向来伴随着深思熟虑的
这搬家不只是搬家,更重要的是人,而人重要的,就是生存,其他的适应不适应倒是一回事了,能吃饱饭赚钱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她们村子虽然和军区比不了,可她们回去的话也简单,待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再怎么变化,人还是那些人
至于阮冬青和陶桉树,两个人不靠谱归不靠谱,对于孩子却是真心疼爱的,对于回家没有丝毫意见
他们俩年轻,以后还有大把时间,而小崽子崽崽也就这么几年,怎么也是孩子重要的
一番商量之下,也
不能说是商量,只能说心照不宣的,他们都是这个意思
没人愿意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也没有人愿意去赌这个可能性
他们选择最简单的,也是最一劳永逸地方法
躲
惹不起他们还是躲得起的
他们也早就下了决定了,只是这段时间各种事情交杂,她们也没机会,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而现在就着这个机会,秦言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廖小舟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秦言连回去以后怎么安定,后面走动的频率都想好了,她从懵逼的状态里出来,然后直接给气乐了
“你们这想法都变得这么快的冬冬和小树不上进不拼搏了”
“不着急,他们还年轻”难得的,秦言带上来几分熊了,还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就算再过十年,他们也还不到三十,年轻得很”
这种时候,秦言也不得不承认早生孩子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俩小夫妻十四五生就生了娃,等到娃十四五岁看着像大人了,他们也才三十,正值而立之年
就,听得廖小舟都是嘴角一抽,觉得秦言说的也是有那么点道理了
个屁啊
“他们十年后是也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奋斗,但是,中间这十年呢这十年绝对是他们最好的上坡期发展期,读个大学出来再工作五六年,妥妥的领导干部”
“十年后再出来,那就是从小兵干起走,不一定有现在这个机会了。啷个要浪费这十年时间”廖小舟急了
“为了娃儿都是值得咧,反正都是过日子”秦言就,不听不听她不听,她觉得只有回家才是最好的
“就算是为了娃儿,十年,我们就打花花初中毕业,这村里头的初中跟军区,甚至跟城里头的军区比得啊你自己去学校走一走,你去看看上的课看看老师”
“乡坝好多老师,也就是小学初中毕业吧城里头再啷个都是中专,最撇最撇也是高中,你觉得一样啊你们乡下一年子能考起几个大学生你再去看看这边学校啊”
廖小舟给气乐了,虽然说,她也能理解秦言她们的担忧不安,能理解她们的退缩,但是也不能直接退到负数去吧和她们平日的大胆简直是两模两样了
她的反驳也是很有理有据很有道理的,但是
不听不听,秦言不听,秦言不管
“那也是安全最重要,乡坝跟城里头肯定莫得法比,地盘还是大,耍的也多,也差不到哪儿去。再说了,我们花花聪明,在哪里都不得撇”秦言继续倔继续反驳
“聪明哦”花花,花花拍拍胸口,虽然脖子还是不舒服,但是,也不忘小小地夸夸自己,一脸骄傲
“棒得很”
廖小舟一口气憋在了胸口,看着这会儿都能打配合的祖孙俩,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加大了声音
“安全个屁,要是军区都不安全,你们回去乡下就安全了现在军区严格了起来,保证一个外人都进不来,出行都有人
看到,还有人固定防守,能有好危险你们回乡下去,别的不说,别个一个雷给你们丢去”
“啷个的,还想一起躺板板啊”
“”
“我晓得这次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做百分百的肯定,只能尽量并且努力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了,那都还是在军区有那么多人一起努力的情况下。
而你们,现在往乡下跑,那不就是活生生的靶子,生怕别个瞄不准还给安个牌牌啊”
廖小舟此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言了,平日多聪明的老姐妹啊,这时候怎么就犯傻了啊
“这要是以前那种,你们在哪里都无所谓,那么多干部亲人也是在乡下的,出事的少。但是,我们现在明摆着被盯上了,你们还往外头跑,啷个咧,花儿还没伤到脑壳,你是脑壳进水了啊”
“你再想想,你好好的想一下啊”
“现在这种情况哪个都不想看到,但是我们只有朝前看,想办法去应对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在这个时候,廖小舟看起来简直不像是廖小舟了,她面容逐渐严肃了下来,带上来几分信念感
“逃避只是一时的,总有一天会再次面对,不如一开始就直面困难,跨过这个坎”
“战场上,没有人能逃掉”
秦言和花花纷纷抬着脑袋看着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呆愣错愕地看着她
两人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廖小舟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了,轻咳了一下,想再委婉一点语重心长地好好劝劝说她们的时候
“你这个样子,我看到还真有点不习惯咧”秦言突然发出了感叹,她旁边的小花花也跟着点点脑瓜子,表示自己也是一样的看法
“看起来像是聪明人了”她又摸摸花花的脑袋,语重心长,“读书好像还是有点不一样”
不同的生活导致的见识也确实不一样
虽然平日廖小舟确实是傻大姐的模样,但是这个时候,那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教育带来的差异还是很明显了
这就是军区的风格咧
她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廖小舟在这里摸不着头脑的,好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娃儿刚才是不是在骂我”她惊呆
“你竟然听得出来”秦言也惊讶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的又笑了出来,打散了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默契地绕过了这个严肃的话题,说起了关于孩子的轻松话题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情真的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了,很多东西也没办法一一去计较,那是计较不完的
纯白的病房打上了橘黄的阳光,消毒水的味道也渐渐和花香覆盖,伴随着轻轻的笑声,沾上了几分活力
病床外面,正要推门进去的阮丹青停下了动作
病房里面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正常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廖小舟加大了声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再然后,她就顿在那里了,咬着
唇,低着眸子,看着情绪就低低的
后面,阮冬青和陶桉树两个你看我我看你,你瞅我我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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啷个啷个姐姐啷个了阮冬青纠结
我们,跟姐姐说这事莫得陶桉树迟疑
撒子事阮冬青迷茫
回家的事陶桉树提醒
啊
这个事,说不说的,他们怎么知道啊,小夫妻再你看我我瞅你的,都很是无辜的,她们两个有自知之明的小废物,都是不管这些事的呀
他们这些天光是着急小崽子都够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其他的哦
但是瞅瞅阮丹青的样子
戳戳,戳戳,再戳一下,阮冬青戳着阮丹青的肩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眉眼间都是纯真无忧的,让人看着都没有烦恼
不像她
“什么都不和我说吧就你们厉害,就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了”阮丹青咬了咬唇,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带着几分嗔怒
“哪有,不许啷个说”
阮冬青鼓鼓嘴,东瞅西瞅的,吧嗒吧嗒拉着阮丹青就去走廊最边边的窗口去了,然后就在那里双手叉腰,微微收着下巴,又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阮丹青
阮丹青最受不了她妹这样了,所以,直接侧着头看向窗子外面不去看她妹。她就这样紧紧抿着唇,双手松松抱在胸前,带着几分平日少有的郁气,一看就是不高兴的
准确点说,她这会儿不仅是不高兴,心口还有些闷闷的,更多的是难受,难受自己被排除在外
“阮丹青”
见她不看自己,阮冬青也是鼓着嘴气呼呼的,叉着腰重重踩着步子转到阮丹青的面前,并且垫着脚瞪她
在身高方面,阮丹青要稍微高一点点,两厘米的样子,不多,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有点点影响气势的
姐妹俩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阮丹青,再次瞥过了视线不去看她
然后姐妹俩就站在窗子边上,你挪一步我转一步,你走两步,我绕三步的,就在那里开始转了起来
姐妹俩风格迥异,性子也各不相同,往常时候,阮丹青要温柔软一些,也更会让着人些,阮冬青多有种熊孩子不依不饶坏脾气,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闹腾起来,又是在搅和人
一般都是阮丹青让着她先妥协哄人的,但是那是在小事上、都是她不在意无所谓的事,今天这事不一样,她很在意
姐妹俩虽然各有各的倔,但是在这种时候,阮冬青这个平日脾气不好的小犟拐拐很快就败下阵来,缩回了垫着的脚丫子,蔫吧了脑袋,拉了拉阮丹青的袖子,软着声音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嘛,我们这不是忙忘了吗这几天脑壳都给我转晕了”
“有的人脑壳是晕了,嘴还会动,还会商量咧”阮丹青继续闷着
“这不是就是只有嘴巴动,少了点脑壳,都搞忘了跟你讲的嘛”阮冬青那是非常能屈能伸
的,拉着她姐的袖子,眼巴巴看着她,撒娇道
“而且我们几个那不是都闲到莫得事干,随时跑到这边,说话肯定要多说两句撒我嘴巴多你又不是晓不得。
姐姐你不一样啊,你可是我们屋头的顶梁柱,是大忙人,这几天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人咧,都啷个辛苦老,我们也舍不得喊你多操心啊”
“狡辩,这哪是操心了你们就是搞忘了,就是把我排到外头去了”阮丹青是真伤心了
所以说,她以前不想结婚,结婚也想招赘就是这样
你看,她妹她妹夫天天跟她妈一起的,这就是一家人不会变,她这个外嫁出去的,现在还没结婚呢,她们有什么都不跟她说了
这让向来非常注重家庭,最在乎家里人,从小又是当姐又算当妈的阮丹青很是难受
“乱说,我们就是脑壳不够你不要污蔑我们”阮冬青那是一个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好话呢
“妈的话那是心疼你想喊你好好休息,不然说了你肯定又忙来忙去撒子都要操个心了,再说了,妈也还没有完全做好决定的嘛”她不仅理直气壮,并且反咬一口
“你才是不把我们当一家子,才那么小气巴萨,这点点小事都要多想,你才是见外。我光晓得你结婚了会不一样,没想到还没又结婚咧就你就变老,这以后结婚了还了得啊”
阮冬青说着说着眼泪汪汪了起来,她抽抽噎噎,又微微抬着脑袋梗着脖子,泪珠子顺着眼睛就一颗颗往下落,眼睛红红,鼻尖红红,可怜又娇弱,还有些娇憨纯真
“不过我都认了,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喜欢,我都不说撒子了”她哽咽地说着,擦了擦眼睛,那眼角红的,那侧漏的委屈难过
那叫一个可怜巴巴那叫一个委曲求全啊
阮丹青也从一开始的沉闷生气,到现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应该学刺绣的,你应该去学唱戏”
“我也可以自学”阮冬青继续擦擦眼泪,哽咽开口,“我就知道你嫌弃我”
“演了那么多年了,你不嫌烦”阮丹青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试图让这破孩子摸摸她自己的良心
但是不存在的
“久不久的无所谓,只要好用”阮冬青伸手抹着眼角泪花,鼻尖红红,眼睛水润朦胧,那么轻轻一瞥,又转了回来,轻轻的又拉长着声音
“没关系,我晓得你不喜欢我,看不上我这个又懒又没得用的妹儿,没关系,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姐姐,最最最最能干厉害的姐姐”
俗话说得好,招不在俗,有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