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雅倏地看向她,道“我不想知道”
辛娆可没听她的,语气凉凉。
“我以前不清楚是为什么,可现在我明白了,有一个偏心到极点的母亲,换做是我,大抵也是不愿意在伴侣面前聊这些话题的。”
“若你真的不喜欢阿渊,那便放心地将他交与我。”
“也许以前的那些旧事他或许会一辈子藏在心里,但我并不介意,因为以后我们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家里会再添上新的人口,那些他不愿说的,提的旧伤疤,总归会在以后平静的日子里慢慢被治愈。”
“只要你离他远远的就好。”
辛娆用稀疏平常的语气,描绘出她与顾渊的未来,当然,这个未来里面并没有赵姝雅的存在。
殊不知。
赵姝雅早在听见顾渊从未提过她,却能拥有着那般美好的未来时,积压在心底最深的厌恶瞬间涌了上来。
她看着一副死心塌地的辛娆,没由得笑了出来“哈你对他倒是挺死心塌地,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肆意的笑连着从赵姝雅喉间发出。
待笑够了。
她冷笑道“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知道我为什么独独不喜欢顾渊吗”
“为何。”
“有句老话叫三岁见大,七岁见老。”赵姝雅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从他最开始会说话的时候,其实我就对他很讨厌了,谎话连篇,心思颇重,明明五官那么随我,性子却和顾仲霖一模一样,真是叫人厌恶的紧”
彼时赵姝雅初为人母。
顾仲霖在这当头出轨,让赵姝雅情绪十分不稳定,导致她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对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喜恶掺半。
可要说真正苛待,也算不上,顶多是孩子哭的时候冷眼旁观罢了,好似这样就能将自身的苦痛转移到有着一半顾仲霖血脉的顾渊身上。
直到顾渊三岁,那段时间顾仲霖接手公司,准备有进一步扩展,而被迫在家的时候,她却看出了顾渊的小心机。
明明才三岁的孩童,却像是天生能够感受到人的情绪似的,不管对着谁都是极尽讨好。
渴了,缠着顾仲霖喂。
饿了,要顾仲霖夹菜。
困了,也会缠着顾仲霖,需要他哄着睡。
明明赵姝雅才是每日在家带着顾渊,顾仲霖一回来,他转头就去缠父亲去了,愣是让顾仲霖安心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赵姝雅对顾仲霖还是有感情的,这种情况下很快有了顾曜。
而在那个时候,才几岁的孩童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始在大人面前说以后要对弟弟妹妹好,会一辈子照顾的话语来。
赵姝雅听的很是舒心,也展开了笑颜。
直到她发现顾渊的身上逐渐多了伤痕,且明明走路十分稳当的孩子时不时摔跤,磕绊,手上有着许多刮痕,初时赵姝雅以为是保姆照顾的不用心,迅速换了个人。
可后来顾渊身上的伤只多不少,她才觉得不对劲,悄悄观察起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对着他们只有笑脸的稚童来。
次数多了,竟让她撞见了顾渊拿着一把不是很锋利的餐刀,往腿上慢慢划着,嘴里嘟嘟囔囔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
从那天起,赵姝雅就知道这个孩子从来不是表面上那么可爱,纯善,心里愈发提防的同时,也不止一次地在顾渊面前教着他爱护幼弟。
像顾曜这么单纯无害的孩子,哪里是顾渊的对手
随着时间过去。
在赵姝雅看着顾仲霖出轨次数愈发不加掩饰,而深陷痛苦的时候,顾渊却逐渐长成了顾仲霖的模样。
面上笑盈盈的,心里面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却叫人无端害怕。
“就像他半年前的车祸只断了一双腿,呵,当时我听见这个消息,便知道这大概是他的计策罢了。”
“看,腿伤全是假的,一个车祸外加一双断腿,就将整个华耀握在手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姝雅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厌恶暴露在明面上。
须臾。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恶劣笑笑“这样心思厚重的男人,竟然还会得到人真心的喜欢,他配么”
“小姑娘,听我一句劝,早些离开,比什么都好,等他将全部心思算计在你身上的时候,我怕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婚姻、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赵姝雅神色迷离,忍不住长叹了一句,就像她当年满心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一脚踏入爱河一样。
后来再看。
不也是败在了对方的处心积虑下
辛娆听过许多人对顾渊的评价,有好的,有坏的。
如今赵姝雅的评价对她而言,也只是归类在一个种类里面而已,瞧着对方那一副满心为她好的模样,辛娆无端地觉得有些恶心。
赵姝雅永远地活在了自己的世界,所有的念头,做法,全都基于自己的苦痛,将它们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孩童的身上。
殊不知。
她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根源。
没有人比辛娆更能够对幼年时期的顾渊更为感同身受了,尚且稚嫩的小孩,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渴求大人们的注视,一句关切的慰问,一个简单的拥抱而已。
这些。
赵姝雅从未给过顾渊,最后却将所有一切都丢到他的头上。
这对顾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怒气像是被被摇晃的汽水般成倍涌现,辛娆深呼一口气,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再也无法忍耐道“你说完了”
“怎么,觉得他跟你平时认识的模样不一样,觉得害怕”
多听对方一句话,辛娆都觉得烦得厉害。
她迫不及待打断道“不,恰恰相反,我在告白后不久就大概知道阿渊的性子是个什么样了,我并不反感。”
“嗤可笑。”
赵姝雅忍不住笑了,觉得她太过天真。
辛娆也自认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想知道的事情也从对方这挖掘的差不多,如今的辛娆满心只想着与顾渊见上一面,便十分干脆地起身准备走人。
只是当她从赵姝雅身边路过时
她问“年初时的那场车祸,你回国看过他吗”
“假的,有什么好看”
赵姝雅淡淡回道。
辛娆声音冰冷“可我却看过他手术过后的疤,也见过他被顾家人用开水烫伤,即便好了,也留下的大片痕迹。顾渊的身上,心上早就遍布伤疤,你却从未看过他一眼,赵女士,我之前所说的话是真的。”
“既然连那点亲情都这般吝啬,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爱情,亲情,只要是阿渊想要的,我都会给,至于你又何必出现在这,给大家找不痛快呢”
话落。
辛娆也未曾给过赵姝雅多余的一眼,大步流星地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那几句话不断地在赵姝雅耳边不断萦绕。
车祸是真的
她不信。
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顾渊的苦肉计罢了,一个毛丫头,还教训到她面前来了
“妈。”
一声轻轻地呼唤,叫赵姝雅瞬间回神。
待她还未理清辛娆所说的那些话时,一抬头却骤然看见了惨白着脸的顾曜,还有旁边的顾渊。
“你、你们怎么在这”
优雅的贵妇人对上那双笑不达眼底的凤眸,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瞬间慌了。
顾曜看了看嘴角噙着笑的亲哥。
再看看满脸慌乱的亲妈。
联想到刚才所听的一切,再多劝解的话语也全都说不出来了,过了许久,他才勉力笑笑,说“要不,妈妈你还是回去吧等我拍完这部戏,我就退圈,到时候去国外看你。”
“小曜,你的意思是让我回英国”
赵姝雅抖着嗓子道。
顾曜没敢对上她的双眼,只像八岁时看着她离开身边的那般,站在哥哥的身后,突兀道“嫂子说的都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赵姝雅却是瞬间明白了。
目光撩过大儿子那双大长腿,她努努嘴想说什么,最后对上顾渊又什么都说不出话来,最终,她只能伸手拉住顾曜的手,咬牙道“为什么退圈”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啊”
顾曜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极其难过的笑脸,将赵姝雅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顾渊本欲追出去,但往外迈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来,道“赵女士,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总要向前看的,顾小曜我会照顾好,未来我们都会组成新的家庭,而对你来说,英国那边的家庭也需要你的参与。”
“其实从那年你出国之后,你就不该再回来的。”
话落。
他往外走了出去,略带了几分急躁。
“叮铃”
“阿渊,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想你了,刚好有假期,我晚点时间回去。”
电话刚接通,便响起辛娆的声音,比往日柔软了几分,微微带了点鼻音,丝毫没有刚才放狠话时的冷意。
顾渊看着玻璃门外面的身影。
“不用,你往后看。”
“”
蹲在马路边的辛娆满腹疑窦,听见这话还是没忍住向后转了身,另一只手将鸭舌帽的帽檐往后提了提。
待她细细一看。
眼熟的咖啡大门被人从里到外推开,走出来的那道身影不是顾渊又是谁
几乎是瞬间。
辛娆想起了刚才谈话间隙时,从身后听来的清脆声响,不等她细想这人究竟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些什么之时。
顾渊已经三两步向前,一把将人死死地抱住怀中,低哑道“阿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未来我们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再添些新成员,我不是个好人,就算你以后想反悔了,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
辛娆没说话,只细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心中暗暗嘀咕啧,怎么说的她像个好人,会给他反悔的机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