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浮华,热闹非凡。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从门外缓缓踏进来一名青年。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他穿着一身玄色飞鱼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格外的年轻,只不过,眉宇间一片的冷寂肃然,倒是与他通身的气派有些相绌,更是和整个宴会现场格格不入。
来人面上带着浅笑,但却看不出丝毫的温度,目光淡淡扫过去之时,被他注视着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如此喜事,诸位大人在这里寻欢作乐,怎的无人邀请苏某”
热闹的宴会氛围骤然停滞,来来往往的侍人端着酒水凝在原地,举着酒杯的大人们,僵住了双手,面对那斟满美酒的酒杯,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拿起还是放下。
坐在高位上新上任的康王梁澈攥着酒杯的手略微颤抖,目光死死地凝视着来人,几乎快要失了态。
但幸好,经过这两年的打磨,梁澈已然是颇具城府,他咬了咬牙,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收敛,随后扬起一抹笑,“九千岁到访,还不快看坐”
听到“九千岁”三个字,满院的侍从侍女们哗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喊着“见过九千岁。”
随后便是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如此多的人,却悄然无声,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气氛凝重的紧。
但这种氛围对于这具身体而言,似乎早已经成为习惯,沈听肆非但未曾觉得不适,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就仿佛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千千万万次。
沈听肆初来乍到,虽然接受了剧情,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将脑海当中的名字和眼前这些官员的脸还没有办法完全对到一起。
一点时间,沈听肆就是那样直愣愣的站着,没有理会任何人的。
如此一番表现,落在梁澈的眼中,就是沈听肆生气了。
梁澈的脸色越发的沉重,几乎都快要凝出水来。
他能够用两年的时间就从冷宫的废物皇子变成出宫开府的康王,靠的全部都是沈听肆。
可与此同时,他也被沈听肆牢牢的拿捏住了。
他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自然就要有所作为。
他知道今天沈听肆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特意给了沈听肆虚假的乔迁宴日期,然后又将官员们暗中请了过来。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梁澈还特意花重金买通了沈听肆身边的一个太监,让对方拖住沈听肆的步伐。
如此这般,他也就有了可以不继续被沈听肆控制的资本。
可现在倒好,宴席刚刚开始,他们谈判的筹码都还未曾摆上桌,沈听肆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梁澈牙关咬的嘎吱作响,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他堂堂皇子,受制于一个阉党,简直是窝囊至极。
迎着众人诧异又惊恐的目光,沈听肆十分淡定地笑了笑,他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怎么,康王殿下乔迁之喜,苏某竟是没有资格来捧个场吗”
说完这话,也不等梁澈回答,沈听肆随意的端起一只干净的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随后,只见他长指微扬,酒杯就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沈听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宴席上的众人,“今日这酒也喝了,诸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刹那之间,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官员们立马做鸟兽状散。
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得罪东厂的这群疯子,更何况沈听肆又是这群疯子的首领。
沈听肆只不过是出现在宴席之上,轻飘飘的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那些原本有意投靠梁澈的官员,就全部屁滚尿流的逃开了。
九千岁的权势,如此可见一般。
只有梁澈的老师,当朝宰相楚文澋还坐在原位上,不动如山。
沈听肆却全然当做没有看见,径直路过楚文澋身边,在梁澈面前停了下来。
梁澈的双腿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在沈听肆走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的调整了表情。
那双满含着愤怒的眼眸亮了起来,像是一只看到了糖的小兔子,“九千岁你竟然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那一年的冬日,苏慎一身玄色飞鱼服,将还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在梁澈的身上,成为了梁澈前半生痛苦生活当中,唯一能够抓住的希望。
可结果,苏慎对他所有的好,都只不过是因为他势单力薄,好拿捏罢了。
他只当他是一条听话的狗
倘若他不曾见过光明与温暖,他原本可以忍受孤独与黑暗。
但既然曾抓住了那束光,他又怎会眼睁睁瞧着那光消散
梁澈咬了咬牙,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试图解释今天提前举办宴会的理由,“我本是想着今日先和大家聚一聚,等后日,在着重的邀请九千岁”
“呵。”
沈听肆嗤笑一声,淡淡瞧了梁澈一眼。
这可是个惯会扮猪吃老虎的主,表面上柔弱无害,实际上那颗心早就黑了,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子。
“若是苏某今日未曾提前回来,倒是不知殿下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能耐。”
梁澈一脸无辜,可在他的瞳孔深处,竟是悄无声息的蔓延上了一丝躁动的疯狂。
但很快的,他又眨了眨眼睛,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去,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岂敢岂敢,只不过是今日沐休,诸位”
解释的话语说到一半,沈听肆突兀的打断了他,指着外面接二连三离开的官员们满带嘲弄的开口道,“看到了吗即便他们想要那个从龙之功,也要看看我苏某同不同意。”
说着这话,沈听肆单手摸上了梁澈的脖子,手下的力道寸寸收紧,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冷意,仿佛恶魔的低语,“所以殿下要听话,懂吗”